“妹妹,你這是要去哪里?”
一大早,姬云黎下樓時便看見了正在客廳里的季云淵。他是個神經很大條的男人,對家宅之斗尤其鈍感,早已經放下了鵝傷人事件中兄妹之間那點微不足道的不愉快,正拿起一疊皺巴巴的畫稿在看。
姬云黎不喜歡束手束腳的淑女裝,換回了剛來季家時的煙灰色運動裝加手縫布包,準備出門。
“去見個朋友。”她回答了一句,看著季云淵手里的畫稿愣了下,“你手里的是什么?”
“傭人昨天打掃房間時在你房間地上找到的畫稿。她不知道你還用不用,就拿來問我。”季云淵饒有興致地翻著一張張稿子,大半都是人體骨骼圖、脈絡圖、穴位圖,還有幾張Q版的人像,畫的是看著很怪誕的風水先生造型,“妹妹,都是你畫的?”
“哦,隨便畫的,廢稿,扔掉就成。”
“你不要就給我,畫這么好扔掉多可惜。”季云淵砸吧了一下,語氣驚嘆,“妹妹是暮與朝的資深粉嗎?”
“嗯?”
“那個很牛逼的漫畫家暮與朝啊,專門畫玄幻漫畫的,最新的一本連載就是《蜀中道》。”季云淵拿起那張風水先生畫稿晃了晃,“你畫的這個不就是里面那位離經叛道的道宗祖師爺嘛!巧得很,我也是他的資深書迷,書房有他所有的漫畫作品,妹妹有空去哥哥書房看。”
姬云黎輕輕哦了聲。
“更巧的是,你姐姐接下來要拍攝的一部玄幻長劇,也是暮與朝的,等她進了劇組,如果有機會見到暮與朝,讓她給我倆要簽名。”
姬云黎:“……是挺巧。”
“你這畫功有幾分他的影子,還過得去。”季云淵微微疑惑,“妹妹聽說是跟一個窮苦老太太生活,還有錢學畫畫?”
“隨便亂畫的。”
她約了陳宴商,沒空陪季云淵閑聊,隨意應付了一句,彎腰換鞋。
“去哪兒?我送你。”季云淵去拿車鑰匙。
“不必,那位陳至警官在門口等。”姬云黎頭也不回,“私事,你跟著不方便。”
車上。
陳至開著車,時不時瞄一眼后座的一人一鵝,尤其在鵝脖子上的項鏈上看了好一會兒。
小公子要是知道他送的東西掛在了生平死敵的身上,怕是要慪得吐血……
“云神,陳公子住云頂別墅,距離這邊有近兩個小時的車程,您可以閉目養神,也可以吃點東西,后座上那個零食盒子,都是按您的口味準備的。”
陳至說著,還是沒忍住提起陳宴商:“陳小公子心不壞,就是還沒過男人的叛逆期,這么多年了,首長都拿他沒辦法。如果等會他有什么出格的舉動,云神您多擔待。”
姬云黎嗯了聲:“首長對我不錯,他的面子我會給。”
陳至便放了心。
漫長的行程之后,抵達云頂別墅區。別墅群沿湖而建,奢華大氣,每棟之間隔著不少距離,風格各異。小車在極具科技感的2號別墅的大門口停下,陳至下車親自替姬云黎拉開車門:
“云黎小姐,到了。”
姬云黎擰著鵝脖子下車。
陳至猛地拽住鵝的爪子:“云黎小姐,肥仔可以交給我替您看管。我不碰它,就陪它待在車上,昨天那情形你也看到了,若它跟著進去,你與陳公子怕是什么都沒辦法談。”
姬云黎隨手將鵝扔回后座,一個人進了別墅。
別墅內有一個很大的草坪,陳宴商正在草坪的休閑椅上,把玩著一張婚書。
除他之外,別墅內不見別的人影,安靜得可怕。
兩人對視。
這一次陳宴商沒戴口罩,那張在全球都極有蠱惑性的傾城之姿,在陽光下散發著絲絲入扣的慵懶魅惑。
“你爸呢?”姬云黎的本意是找陳首長親自談。
“你的靠山今天不在。”陳宴商散漫不羈地答。
姬云黎頓時有些頭疼:“你能做主嗎?”
“婚書帶了嗎?”陳宴商唔了一聲,“你沒見我爸把婚書都給我了?這事兒他讓我自己做主。”
姬云黎看他一眼,從布包里拿出一張婚書。
陳宴商從椅子上起身,走到她面前,他比她高大半個頭,半垂了眸光看她,似笑非笑地伸手從她手里抽走婚書。
然后,當著她的面,將兩份婚書合在一起。
“我知道你今天是來逼婚。”
陳宴商根本沒想過憑他的魅力,還會有女孩子主動退婚這種情況,直接給今日的私下見面下了定義,“但你一個窮鄉僻壤來的丫頭,哪里來的臉,妄想攀高門?”
姬云黎靜靜地看著他作,不說話。
他的聲音并不重,帶著點性感的冷嘲:“想嫁我的女人那么多,家世外貌都是頂級,你算什么東西。”
撕拉幾聲!
優雅,囂張。
手里的兩張婚書瞬間成了紛紛揚揚的碎屑,揚得到處都是。
“姬云黎,你聽好了。”陳宴商一字一頓,“我寧愿死,也不娶你。”
姬云黎面無表情地看著紅色的碎紙灑自己一身。她本就有意退婚,但退婚和被退婚,是兩碼事。
陳宴商冷颼颼警告:“以后,也不要出現在我的視線之內,要是被我發現你耍手段繼續接近我,或者纏著我父親想與我再續前緣,那我撕碎的,就不僅僅是這份婚書,而是你的整個人生。”
姬云黎終于開了口:“你很狂啊。”
“念在你是女孩子,又與我無仇無怨,這已經是我采取的最溫和的方式。”陳宴商混不吝地笑了笑,“我希望你不會有機會看到我真正狠厲的一面。”
姬云黎一雙荔枝眼淡淡地落在他的臉上:“你的臥室在哪里?”
陳宴商愣了愣,沒說話,卻條件反射掃了一眼樓上臥室的那扇落地窗。
下一刻,天旋地轉!
像是一陣颶風將自己裹挾著一陣橫沖直撞,暈乎得看不清,然后整個人被甩在了光滑堅硬的地板上。
陳宴商好一會兒才回神,發現自己已經被扔到了臥室的地面,全身傳來酸痛,已經多處新鮮淤青,那個看著柔弱纖細的女孩子,顯然在拎他上樓的過程中沒把他當個人,撞墻撞欄桿差點撞掉他一半魂兒。
陳宴商臉色發黑,桃花眼冰冷至極:“你找死!”
姬云黎懶得搭理他,當他面撥出一個電話。
那端,陳至的聲音很快響起:“您有事嗎?”
姬云黎:“開外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