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來得及進門,一道驚叫聲劃破了寂靜的小廟,震得繼夫人耳朵一痛。
那道聲音?不知為何,很是熟悉。
屋內(nèi),宿醉的沈欽燁一覺醒來,天都塌了。
他穿著身里衣躺在破廟的地上,身邊還趴著一個男人,混合著腥臭味,差點沒將他的隔夜飯給嘔出來,他分明是摟著清倌兒在春滿樓喝酒的,怎么一覺醒來,到了這么個地方?
然而,這還不是最慘的,身邊的人一點動靜也沒,他疑惑間,抬起一腳,照著那人身上狠狠一踢,肥壯的身子翻了個面,“哎呦”一聲,露出一張滿是刀疤的臉。
“嘔!”這張臉屬實有些倒胃口,沈欽燁一個沒忍住,跑到墻邊干嘔起來。
那人慢慢走近,伸手拍了拍沈欽燁的肩膀,沈欽燁一回頭,那人頂著滿身的刀疤,對他露出一個“笑臉”,猙獰面目上方,血盆大口大開著,這笑,怎么比鬼還瘆人?
“小公子,你別怕,你昨天晚上不是可喜歡我了嗎?”
“嘔……”沈欽燁再也控制不住,這下是真把昨夜的飯菜都嘔出來了。
昨天晚上,他醉得厲害,他自己做了什么,他完全都不記得,但聽他的語氣……一想到昨晚有可能發(fā)生的事,沈欽燁再也忍不住了。
他在里面吐得昏天黑地的,繼夫人正好推門進來,看到自己的親娘,沈欽燁張嘴就想訴苦,誰知,嘴一張,胃里的酸水又撲哧撲哧往上涌。
“嘔!”沈欽燁一個沒忍住,如倒豆子一般地,吐了繼夫人一身。
繼夫人還沒從這堆泛著腐臭氣息的污穢物中回過神來,書先生侯平已經(jīng)帶著人闖了進來,沈欽燁想阻止他,可,四目相對的瞬間,沈欽燁和侯平同時叫了出來。
“你們干什么?”
“侯府二公子,怎么是你?”
震驚過后,又是一聲更為震驚的聲音,“二公子,你竟然跟個男人在破廟里……”
這消息太過勁爆,惹得周圍一片驚叫,沈欽燁慌亂之下用手捂住了侯平的嘴,“喂,你不要亂說。”
聞言,侯平更是驚恐地踩上沈欽燁的腳,“二公子,我不是那種人,你離我遠一點。”
沈欽燁吐得渾身無力,拽著侯平想質(zhì)問,這人平時對自己可恭敬了,這會兒卻故意口出狂言冤枉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二公子,這里這么多人,你可不能亂來啊。我們可不像二公子,那么重的口味!”
侯平被他抓著,只一個勁地大聲喊,而后才一把推開沈欽燁。
在沈欽燁倒地時,周圍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異樣,紛紛離得他遠遠的,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獸。
沈二公子破防了,蹲坐在地上,里衣在拉扯間扯開,露出在外的肌膚布著三三兩兩的紅點。
一道凌厲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沈欽燁回頭,在看見自己的妻子徐霜時,驚得跌了一跤。
“霜兒,不是你想的那樣。”
徐霜身世普通,樣貌也不過是中人之姿。不死裴念祎,那般的美貌,惹人心動。
從前,他對這個妻子是有諸多不滿的,可在此時看到她,他卻有些激動。
他的妻子,才不會像那些人一般嫌棄他,恥笑他。
更不會像裴念祎一樣,他不過是借著醉酒調(diào)戲過她,她卻做局要他的命!
“霜兒,你怎么了?”
沈欽燁看著面無表情的徐霜,心里發(fā)怵,下一瞬,就見徐霜揚起了手,一個巴掌結(jié)結(jié)實實落在他臉上。
“沈欽燁,我要跟你和離,我要跟你們侯府?dāng)嘟^關(guān)系!”
她冰冷的嗓音像是一道驚雷劈向沈欽燁,比他更快做出反應(yīng)的,是侯平。
“哎呀,又有新故事了,沈二公子荒唐**,連他娘子都不要他了!”
沈欽燁驟然起身,一拳砸向侯平,侯平早有防備,一個閃身避讓開后,一把扯開了沈欽燁胸前的衣襟。
突而,他大驚失色道:“你們看沈二公子的身上,像不像是那種病?”
他手指過的地方,像是被螞蟻叮咬過一般,又疼又癢,沈欽燁下意識地去抓,越抓,身上那一處鮮紅的痕跡便越發(fā)明顯。
侯平后知后覺地叫起來,“原來,沈二公子在外與人廝混,染上臟病了!”
沈欽燁的腦子似乎被什么東西炸開來,他根本不記得昨晚的事,但他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從春滿樓離開,出現(xiàn)在這破廟,除非有人故意害他。
既是故意害他,那對方是不是也會下這等臟手,讓他染病。
想到這一點,他當(dāng)下便跑到那乞丐面前,一把撩開乞丐的胳膊,爛布衣衫下,乞丐身上大片的紅疹,令他眼前一陣眩暈。
怎么可能?
“二公子不要著急,這花柳病嘛,才剛剛發(fā)作,您呢,至少還能活兩年,不像我,可沒幾個月好活了。”
乞丐有意無意地露出身上潰爛的肌膚,像是在無聲昭告著沈欽燁的死訊,沈欽燁手捂著胸口,一股恐懼感將他襲卷。
“不會的,怎么會這樣?”繼夫人手捏著帕子,想到自己費心安排的局,如今卻變成了兒子的催命符。
裴念祎,她好狠!這一切,全都是裴念祎的報復(fù)!
她錘胸頓足,帶著渾身的戾氣沖向裴念祎,“毒婦,我要殺了你!”
話音未落,繼夫人腳踩著什么東西滑倒在地,她掙扎了一下,悲憤交加之際,一口氣上不來,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裴念祎站在原地,好生無辜,這事兒,真不是她做的。
她只是在他們來之前,就與說書先生串通好了,要借由說書先生的口,將這對母子骯臟的一面,宣揚于人前。
繼夫人恨她與先夫人為伍,不惜做局毀她清白。
沈欽燁一直對她心存覬覦,不惜假借醉酒辱她清白。
她不愿日日夜夜提心吊膽,所以,她利用繼夫人的局,將沈欽燁拉入局中,讓這對母子自食惡果。
但是,里面的男人,真不是她安排的啊,她分明是安排了黑山嶺那具尸體。
不過,無所謂,不管是尸體還是男人,只要有侯平在,今日的事,必定會傳得沸沸揚揚。
“裴念祎!”沈欽燁也反應(yīng)過來,今日是娘帶著一群人來捉奸,她定然是事先知道這土地廟內(nèi)的算計。
是娘親先設(shè)計裴念祎的,沒想到,裴念祎反過頭來,將他卷入這場骯臟算計當(dāng)中。
害他身敗名裂,害他染上臟病!
她怎么如此惡毒?大哥不碰她,他怕她寂寞難耐,所以那一次才借酒壯膽,去了她的院子。
可那次,他分明是被打出來的,連她的手都沒碰到!
她居然,一直記著這個事!
沈欽燁怒上心頭,提著廟內(nèi)的刀對準(zhǔn)了裴念祎。
刀尖還未指向她,一道石子打落了他手中的刀,一個人影極快地閃到沈欽燁身后,一個刀手,將沈欽燁劈暈在原地。
好快的身手,裴念祎看著那個乞丐,昨夜的驚險似乎還歷歷在目,她想,她的身邊,正需要一個身手好的幫手。
但……余光瞥向沈欽燁,明媚小臉上露出失落,剛剛那人說,他有病,還是算了吧。
“把他丟到侯府門口去,盯著他們,務(wù)必好替侯府宣揚一下沈欽燁的丑事。”
清冷的聲音自身后傳來,余光瞥見剛才那刀疤男竟然聽從孟煜珩的命令,裴念祎眼睛亮了下,好像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