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個誰?”老仆裝糊涂。
陳伯年剜他一眼。
老仆眼中全是無奈,隨手一指右邊,對他說:“在右院的書房。”
得到準確的回復之后,陳伯年反而變得又遲疑起來。
一時之間似乎也不著急去找書。
他停下腳步,眉頭緊皺,輕哼一聲:“不讓他把書帶走,他還真就沒把書帶走?”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書都不知道帶走,看起來是真不準備繼續治學。
陳伯年輕哼一聲。
老仆可見不得他這般模樣,連忙跟他說:“…說過,那些書上有先賢的手筆,他不帶走是讓郎君可以傳給接下來的徒弟。”
半晌之后。
陳伯年一揮衣袖,神色已恢復如常,對他說:“那就趕緊讓人去把那些書整理一下,明日去東城門,正好把它送給一個人。”
他不要,那就給別人,也算是物盡其用。
老仆的注意力在他這句話之后瞬間轉移,眉頭一緊,高聲道:“怎么又去東城門?!”
他都懷疑,那煎餅果子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東西?
老仆眉頭緊鎖,心道:明個高低他要買一個嘗嘗。
然而,此時的他并不知道的事情是,從此以后,他就在東橋門走上了不歸之路。
甚至于還一度為爭搶一個東西,差點跟陳伯年“打架”。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正如此時此刻的他不清楚往后的事情一樣,蘇兮此刻,對于眼前的“意外”也有一點“懵圈”。
“明大叔,就這個烤爐是多少錢來著?”蘇兮說話的聲音里帶著一些不確定。
“就一兩銀子。”明大叔伸出一只手指,比劃著報出價錢。
“現在就要!”
“馬上就要!”
蘇霆蘇兮異口同聲。
這么大一個烤爐,才一兩銀子,實在是太劃算了。
要是以前,估計兩個人都對定制費這件事沒有太大的概念。
但是,在定做了雞蛋灌餅的平底鍋之后,就完全不一樣了。
為了做一小口平底鍋,他們當時不僅要把蘇家的大鐵鍋融了送去做原鐵,還要再額外加上手工費,總計花了整整一兩半銀子。
現在這么大一個烤爐,上面還有一個小的鐵鍋,一共只要一兩銀子,簡直是白送。
原本他們計劃是用二兩銀子買個舊爐子的,現在要是能用一兩銀子買到,那就直接能省一兩銀子。
所以說,怎么不讓人激動?
明大叔將兩人的反應收于眼底,輕呼一口氣,對于接下來他要提的事兒稍微有了一些把握。
蘇兮觀察得仔細,心知他有事相求,徑直就問:“這么大的烤爐卻只收一兩銀子,明大叔,您若有事,不妨直說。”
明大叔見狀,也不再賣關子,神情稍微嚴肅了一些,對他們說:“兮姐兒,我知道你是有出息的。”
對于這樣的開場白,蘇兮沒著急接話。
“碾米,出來。”明大叔回頭對堂屋里面喊了一聲。
話音落下,一個人高馬大的少年走了出來。
“過來給你蘇家阿姐跪下。”明大叔指揮。
碾米立刻沖著蘇兮跪了下來。
“明大叔,你這又是何必?”蘇兮語氣無奈,眼神示意蘇霆讓他趕緊去扶人,自己也連忙上前。
明大叔苦笑一聲,對她說:“兮姐兒,我打鐵打了一輩子,生了三個兒子,唯獨這小兒子天生失智,無法開竅。”
“現在我還在,他尚可以混上一口飯吃。”
“可我要是走了,他怕是要被他們兩個哥哥嫂子欺壓至死,我死也不瞑目呀。”
明大叔的聲音里充滿了悲傷。
蘇兮與蘇霆把明碾米扶起來,轉頭看向他問:“明大叔,您不放心把碾米交給他們,那你就放心把他交給我?不怕我把他賣到山溝溝里嗎?”
這個問題,明大叔沒有開口,說話的是明碾米。
他睜著干凈單純的眼睛,用清澈的嗓音說:“蘇阿姐善良漂亮,還給碾米吃糖,不會把碾米賣掉的。”
所謂的給糖,其實就是昨個回村時,蘇兮在村口看到孤零零的明碾米,有些可憐他,就給他塞了塊糖。
“……”蘇兮說不出話來。
明大叔開口:“兮姐兒,我知道,叔不該說這樣的話,但是我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碾米他會干活,也有力氣,你就當是買了一個仆人,等我死了,只管給他一碗飯,他會照顧好自己的。”
蘇兮聞言,轉頭看了一眼明碾米。
他的眼睛紅紅的,但只是站在那里,遠遠看著明大叔。
四周安靜了好一會兒。
明大叔才聽到蘇兮的聲音:“行,那我就把他帶走了。”
…
明碾米挎著包袱、推著板車上的烤爐,跟蘇兮蘇霆一同回家。
蘇霆覷他一眼,小聲問蘇兮:“阿姐,碾米哥就這么跟我們回家了?”
“不然呢?”蘇兮反問他。
“但是那個爐子的錢還沒給。”蘇霆糾結。
蘇兮突然語塞。
只記得把人帶板車烤爐回來了,竟然忘記付錢了!
“改日再給吧。”蘇兮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蘇霆謹慎地點點頭。
出門兩個人,回來變成三個人。
蘇誠仰著小腦袋瓜,疑惑地看著又高又壯的明碾米,問:“碾米哥,你怎么來我家了呀?”
明碾米摸摸后腦勺,老老實實地說:“我阿爹說,他要死了,死之前要把我賣給蘇兮阿姐,這樣我才能有東西吃!”
蘇誠還想繼續問。
正在研究烤爐的蘇兮聞聲,立刻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指著新爐子問:“要不要嘗嘗雞蛋灌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