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問,但胡亥懵逼了,老師并沒有提到這點,也沒有教他怎么說,該怎么辦?他有些慌了,連忙悄悄地望向趙高。
趙高沒有太大反應,但雙手卻是不停地晃動。
胡亥明了,清了清嗓子,胸有成竹地說:“完全不適合,父皇可絕儒,否則我大秦必受其害。”
“好了,你們都退下吧!”
皇帝沒有太多言語,喝退了他們。
胡亥認為父皇肯定是肯定自己的說法的,否則早就踢他出去了,于是美滋滋地退了出去,趙高躬身,也退了出去,不過并沒有遠離,就在門外伺候著。
待二人消失后,皇帝臉色變了,變得陰沉無比,剛才他強忍了,忍得臉都憋青了。
狠狠地抓起硯臺就是一砸,發出‘哐當’聲響,很是嚇人。
“狗屁不通,狗屁不通,我大秦可是抑商吶!官府怎能從商,絕儒?哼!天下將亂。”
“還作弊?難道朕瞎了嗎?看不到渾小子衣袖中刻有字?”
“不及皇孫一二。”
門外的趙高隱約聽到里面的聲音,身體顫了顫,內容雖聽不太清晰,倒是兩個字卻很清晰地印到腦海里:皇孫。
......
翌日,早朝。
諸公皆到來,文武百官分列兩行,一片肅穆之氣。
三公前列,九卿次之,這是每次早朝的排列。秦始皇高坐龍座,無人敢喧嘩。
特別是今日皇帝從未有過笑容,更無人敢放肆。
趙高伺候在身側,一番行禮后,趙高例行喊話。
“諸公可有要事要稟?”
太尉出列,持笏板道:“陛下,任囂、趙佗率大軍一路勢如破竹,百越被攻陷指日可待。”
“彩,此乃好消息,值得一賀。”嬴政站了起來,雙手攤開,以示大秦的強大。
接著,諸公紛紛稟言,大多無關重要。
“好了,諸公可還有事要稟,有事便奏,無事退朝。”趙高的聲音又再響起,但他的目光卻不經意地瞄了后列的侍御史一眼,卻很快很隱晦地收了回來。
侍御史出列,笏板高高捧起,稟言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嬴政瞥了此人一眼,臉色沒有多少變化,卻是擺擺手道:“說。”
“臣要彈劾治粟使扶蘇。”
“因何事而彈劾?”
“扶蘇作為治粟使推廣直轅犁,此乃惠民之策,本應福澤眾生,但扶蘇玩弄職守,不思推廣,整日無所事事,以致推廣以來毫無作為,實屬我大秦之殤,臣請陛下革其職,讓真正有才之人任之,方可彰顯我大秦愛民之心。”
又一御史出列道:“臣附應,請陛下革扶蘇職,讓能者居之。”
二人言畢,整個大殿一片死寂,氣氛局促到極點,諸公卻是面面相覷,互相議論著,卻無一人出列說話。
最終皇帝說話了,臉上看不出喜怒:“那你覺得誰能居之?”
“公子胡亥可居之。”御史毫不隱晦地回應,沒有一絲思想負擔。
嬴政沒有發表意見,目光隨即落在侍御史的身上,問:“你覺得呢?”
侍御史拱手道:“胡亥公子聰慧勤學,絕對有能力勝任。”
“大家覺得呢?”皇帝抬手,目掃全場。
全場無人應答,更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實在無人能揣摩出皇帝的真實想法。
剎那間,整個大殿又陷入沉默。
最終還是上卿蒙毅站出來說話:“陛下,能者居之的確不錯,但誰人有才,不可憑片面之詞而定論。御史言過其實,扶蘇公子殫精竭慮,處處為蒼生著想,為了推廣事宜走訪各郡縣,實乃勞心勞力,功勞雖不顯,卻也兢兢業業,何況一月之期還未到,怎可妄作定論?還請陛下給扶蘇公子些時日,其必能將直轅犁推廣開來。”
“而胡亥公子卻也聰慧勤學,但此事事關重大,不可貿貿然更換治粟使。”
李斯和少府沒有說話,他們的目光緊盯著皇帝,一副淡定的樣子。
好幾個呼吸,無人再出列言語,大多在議論紛紛,當然,更多不想卷入這朝堂紛爭中。
扶蘇作為皇長子,皇帝還未表態,他們不敢表明態度。
“諸公可還有誰有話要說,或還有何事要稟?”
皇帝掃視全場,輕輕出言,但面色沉實,無人能察覺出他是喜是怒。
治粟內史卻是出列,拱手道:“陛下,蒙上卿此言是為袒護扶蘇,自南征以來,國庫日漸空虛,扶蘇卻屢讓臣撥款,國庫實在無法再撥錢糧,扶蘇卻威脅臣,說如不撥款,便讓臣死無葬身之地,臣擔驚受怕久矣。”
“如再給他些時日,恐臣將遭害,國庫將被奸人所催,國將危。”
嬴政一改一向暴戾,依舊沒有臉色變化,目光再一次掃過全場,還是那句話:“可還有誰要稟?”
無人能拿捏皇帝的心思,頓時間諸公集體沉默。
馮去疾世故圓滑,見氣氛緊張,出列圓場:“陛下,臣認為此事不可憑片面之言而定論,還請陛下準許臣調查此事,還大家一個真相。”
“不必了。”這一下皇帝的臉色變了,變得如閻王索命,鷹阜般的眼眸掃視,威嚴鋪天蓋地。
“侍衛何在,將此三人拿下,當車裂。”
聲音分貝猛然提高,言語霸道無匹,特別是車裂二字被重重拉長,似乎在宣泄他的憤怒。
此言出,全場懵了,特別是治粟內史三人更是懵得不行,不僅懵,雙腿還似控制不住般顫抖了起來。
“諾!”侍衛走了進來,將三人圍了起來。
治粟內史急了,連忙跪下直言:“陛下,臣不過述說事實罷了,何罪之有?”
兩位御史卻沒有跪下,卻是身體挺得筆直,一副大義凜然之態。
“陛下,御史之責乃監察百官,彈劾失職瀆職官員,扶蘇確實推廣直轅犁不力,為何要降罪于臣?”
“何罪之有?為何要降罪?”皇帝氣極而笑,指著御史罵道,“爾等身為御史,可有仔細調查事情真相?”
又指著治粟內史:“扶蘇可真要挾于你?還是扶蘇有求于你而你將之拒之門外?”
“說,既然你們不知何罪之有,就好好地給朕說。”
皇帝這是給他們辯解的機會,當然,也是給他們主動承認的機會。
治粟內史說:“臣所說句句屬實,絕不欺瞞于陛下。”
“是嗎?”皇帝目露不善,緊緊盯著治粟內史,而后吩咐站于角落處的尚新,“尚新,拿罪證來。”
尚新聞言立刻將一竹簡拿了過來,這竹簡正是鐵鷹連夜收集的證據,里面記錄著治粟內史污蔑扶蘇的種種罪行。
“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嬴政將罪證砸在治粟內史的身側,治粟內史慌了,哪里敢去瞧證據,連忙叩首求饒。
“陛下饒命。”
到此時他怎會還不知道皇帝的態度,他之所以敢出列彈劾扶蘇,全因在賭,賭皇帝對扶蘇的不喜,賭皇帝寵溺胡亥。
此刻皇帝連罪證都拿出來了,他哪里還敢反駁。
他不相信皇帝拿出的罪證是假的,黑冰臺的恐怖,民間可能會不知,可作為朝臣卻深知。
“來人,將他押走,明日車裂。”
這一刻,皇帝的殘暴表露無遺。
接著他走向侍御史和御史,目光如兩根針深深地刺入二人的身體。
“爾等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