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樣子,是想起了什么?”諾恩抬著頭看向天空。
黃昏的景色如同宇宙的背景輻射,它就鑲嵌在他們所處世界的底層,而腐潰則是在那層新鮮的薄膜上侵蝕出了一塊孔洞,讓所有人都能夠看到這最為真實的世界。
“諾恩教授,為什么之前我...”莉莉薇婭淚眼婆娑地望著教授。
她不明白,身處學校里面的學生為何忘記了名為恐懼的情緒,他們在詭異和怪誕之中嬉笑,在**和潰爛中打鬧,他們在癲狂中汲取著對抗污染的知識,可那份知識本就是一種污染,為什么她們要忘卻人的本能,忘卻了面對腐潰的懼怕。
“我一直不喜歡里昂那個老小子,他對學生的教育理念我至今無法認同。”
“這是,什么意思?”莉莉薇婭不明白為什么諾恩突然提到了里昂校長。
那些蠕動的火焰正緩緩朝向他們逼近過來,嗅著自空氣中飄來的灰燼的味道,諾恩皺起眉頭向后退了一步,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西裝上染上這些東西。
無面者取下了他脖子上掛著的項鏈,他站在兩人的身前,為他們清理著這些余燼。
“禱告,黃金之誓。”
神明投下了祂的偉力,滿天的金色光粒凝聚在無面者的身前,化作一道道重錘之影,將蠕動的火焰一一敲成無法焚燒的灰燼。
“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用靈質編譯了名為象牙塔的美夢秘儀,配合質種學派的培育理念,他們將學生的成長分為了三個階段。”
格雷亞沒有在乎教授正教育著他的學生,只是一板一眼地對二人說道:“跟我來。”
諾恩從善如流。
莉莉薇婭則是不敢再離開諾恩身邊超過半米,她幾乎整個人都靠在了諾恩的身上,這讓諾恩走的有些難受。
“你不用離我這么近。”諾恩有些無奈地說道。
“我也不想啊,可我害怕啊!”莉莉薇婭理直氣壯的說道。
“這里已經被豐殖教會的種殖者清理過一遍了,除了這些余燼,不會再有其他危險了。”諾恩解釋道,但實際上會不會有其他危險他也不敢保證,這么說只是單純的安慰莉莉薇婭,希望她能自己正常走路。
“我不信!”莉莉薇婭梗著脖子道。
“......”諾恩無言以對。
他一時半會竟然摸不清莉莉薇婭的路數,對方的出招顯然超出了他的預期,語出驚人的發言令他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可是諾恩教授,學校為什么要這樣做?”莉莉薇婭的提問,重新將話題拉回了正軌。
諾恩看向莉莉薇婭,他語氣平靜的為她解釋道:
“質種學派認為,人的靈質是可以經過后天培育的,精神遭受的沖擊越大,對靈質的增幅越強。”
“你還記得剛剛的感受嗎,僅僅經過三個月的認知過濾,忘卻了恐懼的你,在突然回想起那些課程中的詭異與癲狂之后就幾乎哭的上躥下跳的。”
“我才沒有上躥下跳!”莉莉薇婭紅著臉反駁道。
諾恩卻是沒有理會,繼續說道:
“你能想象,學校里的學生在經歷了兩年的認知過濾,在第一次實習時突然回想起他們曾經的恐懼,見證到真實世界時,會遭受多大的精神沖擊嗎,那帶來的靈質增幅會有多大嗎?”
諾恩是笑著的說出了這句話。
然而,莉莉薇婭并沒有從諾恩的臉上感受到絲毫的笑意,相反,她感受到了一陣的毛骨悚然。
“入夢,清醒,現實。三個階段完美的為每一位學生定制了他們培養計劃,雖說有人因此直接瘋掉,但學校早已貼心的為他們安排好了去處,他們會被分配進警備廳或者其他地方。但總會有人能夠扛過來,以更加堅韌的信念來為人類抵御腐潰的侵蝕,還有什么比這更加完美的方案?”
至于代價?
不過是生產車間里正常的廢品率,將其算作尋常的損耗甚至都不需要特意去關注。人命早已被打上了價值的標簽,每一個零件都不是不可替代的。
莉莉薇婭不可置信的聽著諾恩教授為她訴說的話語,那似乎并非從人的口中吐露出來的說辭,而更像是魔鬼的低語。
“諾恩教授,教會感謝學校的付出,但也請您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辭。”終于,走在最前面的無面者停下了腳步,他轉身看向諾恩道:
“另外,我們到了。”
諾恩不再看莉莉薇婭,而是順著無面者的聲音,將目光投向了眼前的地面上,在那里,被人血與肉泥繪制出了一塊褻瀆的秘儀,殘肢被無情的拼裝成扭曲的形狀,就像是一落被堆積在一起的薪柴,等待著被人焚燒,按照地面上刻畫的陣法紋路,規整的堆放在了六個角落。
“他們這是把自己的行為當做藝術創作嗎?”諾恩對此深感厭惡地說道。
“一場獻祭的儀式,很難想象在如此大的火勢中,它們竟然被完好無損的保存了下來,甚至連地上繪制陣法的血液都沒有被大火蒸發,而且還依舊很新鮮。”無面者對于這些異教徒的行徑早已見怪不怪,更加詭異的儀式他都見過,別提這些了。
“諾恩教授,我們需要你解讀這段褻瀆文字,這可能存在一定的風險,教會的解靈師現在還在療愈院躺著。”無面者指向腳下獻祭陣法中由血液刻寫的文字。
“這好像是古密謝爾語。”莉莉薇婭也蹲在地上,仔細的觀察著,但她并沒有用靈質將其中的意思解析出來,她還不至于蠢到那種地步。
“這是古代菌群落語,我在課堂上講過,你別告訴我這次你想把他們翻譯成芭菲。”諾恩說道。
“可是我沒有選修教授你的課。”莉莉薇婭委屈的說道,然而她剛把這句話說出來,她就意識到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
“很好,莉莉薇婭小姐,等回去之后我會找到教務處,讓他們增加一個聽課席位,這樣你就不用擔心上不了我的課了。”
啊啊啊,她剛剛為什么要那么說,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