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常在反敗為勝,立時尖著嗓子喊道:
“皇后娘娘您都聽見了!嬪妾沒有攀扯她的清白,這賤婢生性淫蕩!留她在后宮,豈非是個禍患?”
周遭議論聲四起。
就連一向敦和的順妃,也忍不住訓斥道:
“你才封了一日的常在,連侍寢都不曾有過,何談有孕?這、這簡直荒謬!”
宜妃附和道:“淑妃入宮也才兩個月吧?看來關常在所言句句屬實。瑾常在,你真是好大的膽子!你身子不干凈,還敢入宮誆騙皇上?皇嗣的事兒豈容你玩笑?”
一旁看了半天戲的嘉嬪,這會兒早已笑出了聲,
“哎呦,要不說你們鎮國公府人才濟濟呢?先有淑妃未侍寢先出恭,后又有你未侍寢先有孕。這般此消彼長的,當真是應接不暇,叫咱們開了眼!”
腌臜諷刺聲此起彼伏。
滿殿唯有貞妃閑閑撥弄著護甲,笑而不語。
方才她是故意將太醫叫來的。
她盤算著,既然事情鬧出來了,不妨再添一把火,讓它鬧得更大些。
若太醫瞧過南瑾并無身孕,關常在沒頭蒼蠅似地鬧了一場,她必是沒有好下場了。
若南瑾的確有孕,那更好了!
事情鬧得這般大,叫滿宮后妃都知曉沈晏辭被人戴了綠帽子,天子臉面何存?
可這一切,跟她貞妃又有什么關系?
是沈晏辭不許她協理六宮,如今維系六宮平和的事兒只皇后一人管著,
皇后御下無能壓不住事,叫沈晏辭丟了面子,要遷怒也是遷怒皇后一人,
貞妃只管袖手旁觀,靜看熱鬧就是了。
此刻,皇后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她睨著南瑾,眉心團著盈盈怒意,沉聲問道:
“瑾常在,你作何解釋?”
南瑾嬌軀猛地一顫。
無邊的驚恐由四面八方向她席卷,侵蝕著她的四肢百骸。
她舌根發木,怔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唯有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眸中滴落。
關常在啐道:“賤人還敢哭?”
她驟然迫近,作勢要打。
好在采頡緊緊護著南瑾,才叫她不能得逞,只得悻悻叫罵道:
“而今證據確鑿!你這賤婢還不快快招來!奸夫是誰!?”
南瑾緊抿薄唇,連連搖頭,仍是一個字都不肯說。
關常在嗤道:“當真是個情深的賤胚子!事到如今還想保全奸夫?”
嘉嬪眼底閃過狠厲的精光,進言道:
“皇后娘娘,事已至此,她腹中孽種無論如何也是留不得。不如快些叫人滑了胎,別妨著天家福氣。”
貞妃哂笑道:“鎮國公府前腳送來了個自戕的,后腳又送來了個妄圖混淆皇嗣的?皇后娘娘,你說柳扶山接二連三這些動作,是覺得自個兒活夠了嗎?”
眾妃紛紛進言,讓皇后先處置了南瑾腹中嬰胎,而后再等沈晏辭親審了,定奪罪行。
可皇后卻遲遲不肯表態。
后來還是嘉嬪實在耐不住了,吩咐身邊的宮人道:
“你們還愣著?將她拿下,打了她的胎!”
隨她一聲令下,立時有宮人們朝南瑾逼近。
她死死護著小腹,絕望地哭訴著,
“不、不要!你們不能這樣對我!你們不能動我的孩子!”
就在宮人即將擒下南瑾的一瞬,
庭院外,內監報道:
“皇上駕到!”
南瑾掃視著殿中紛紛起身相迎的后妃,淚眼中倏地閃過一抹不可察覺的寒笑。
心道:
她們翹首以盼的‘奸夫’,這不就來了嗎?
沈晏辭在庭院內就已經聽見了正殿中的哄鬧。
他快步入內,后妃跪了一地,他卻是正眼都不看,
只徑直朝南瑾走去,怒聲訓斥著還欲擒拿她的宮人,
“大膽!誰再動手,即刻拖出去杖斃!”
沈晏辭向來寬仁待下,甚少有對宮人們如此厲色的時候。
眾人聞聲怛然失色,紛紛跪下求饒。
沈晏辭近身,撫去南瑾臉頰上的淚漬,滿眼心疼地看著她,歉然道:
“是朕不好,叫你受苦。”
南瑾若羽扇般的睫毛快速煽動著,
她受了極大的委屈,而今已是說不出話,只黯然垂淚。
眾后妃見沈晏辭對南瑾這般態度溫柔,一時也懵了。
她們原先只以為南瑾是沈晏辭用來敲打鎮國公府的一枚棋子,
可對著棋子,沈晏辭又為何會生出這樣憐惜的眼神?
聰明人眼皮子一翻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這會兒都默聲不語。
唯有關常在像是得了失心瘋。
她一張扭曲的臉含著困惑,尤顯猙獰。
竟還敢迎到沈晏辭跟前,叫囂道:
“皇上!您可知道這蕩婦做了什么?她與奸夫暗結珠胎,揣著個孽種還一味護著奸夫!這樣的賤人,您......啊!?”
“啪。”
不等關常在嚼完舌根,沈晏辭劈面落下的耳光,已經扇在了她那張五官歪斜的臉上。
“放肆!”
沈晏辭勃然大怒,額頭青筋根根爆起,
“瑾常在腹中皇嗣乃是朕的骨肉!你一口一個孽種、奸夫,是在暗指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