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的日子如流水般過去,海瑟爾很快就適應了這樣不用忙忙碌碌干一些不感興趣的事的日子。
朗伯恩最近半個月的天氣格外的舒適,陽光明媚卻不灼熱,微風拂過讓人心平氣和,這是英國難得的好季節。
這天午后,海瑟爾和瑪麗又窩在頂樓的天窗旁看書。
海瑟爾讓詹森太太幫忙找了一些棉花和布料做了一個懶人沙發擺在窗戶旁邊,莉迪亞她們圍觀之后也紛紛找女仆復刻。
“在看什么書?”海瑟爾發現瑪麗今天換了一本不一樣的書。
瑪麗把書的封面給她看,她最近已經很少看哲學和宗教學書籍了。
“是威廉佩第寫的一本算數相關的書,里面講了如何計算土地和資本回報率。”
海瑟爾了然:“哦對,昨天達西先生從倫敦寄回了信,他已經和我的律師簽好了合同,還打探到了一些新的消息對吧。”
瑪麗點點頭,重新攤開手上的書。
“對,我和莉齊已經研究了那封信,現在我要學習一下具體如何計算投資收益,以便之后及時掌握情況。”
海瑟爾忍不住感嘆,瑪麗真是干什么都認真的學霸啊。她這個拿大頭的連一本正經書都沒翻開呢,海瑟爾有些心虛的看了眼手上全是圖沒多少字的大英植物圖鑒。
不過瑪麗提到這事,她才想起來還有一封信沒回。
蘭開斯特先生在合同簽署后也寫信及時匯報了最新情況,讓她放心一切都在順利進行中。
他還在結尾問到達西先生的身份,表示需要明確達西先生和雇主現在以及未來的關系,以便在后續的合作中把握爭取利益的分寸。
海瑟爾覺得很困惑,難道蘭開斯特先生已經提前預判到達西會成為她未來的侄女婿?不過讓利這種事還是得等真成了侄女婿再說吧。
海瑟爾從手邊抽了張紙,把書墊在下面開始寫回信。
海瑟爾覺得她必須要維系好和律師先生的關系,因為他實在比跨國公司的總裁助理還要有用,有必要嘴甜一點說點好聽的話。
“尊敬的蘭開斯特先生,這筆投資能順利進行全賴您的遠見、智慧和能力。沒有您,我連一便士都賺不到。我簡直不知道用什么來感謝您了,只能向您保證事成之后寄予您足額的分紅。”
海瑟爾端詳了一下自己的語句,覺得自己真是籠絡人心的天才,希望蘭開斯特先生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能夠感受到她對人才的珍惜。
“不過達西先生和我并沒有什么特殊關系,他只是我姐姐鄰居的朋友。選擇他做合作對象主要是因為他是附近最符合條件的有錢人。所以在合作的時候您一定不要手軟哦,互利共贏的同時能盡可能多爭取一點才對我們更有利。”
海瑟爾仔細把信封好,剛蓋好一個完美的火漆印,就聽到貝內特太太在樓下叫她,她趕忙把信放好。
“海瑟爾!”貝內特太太聲音的穿透力足以應付三層樓的距離。“我要去盧卡斯太太家串門了,莉齊也去,你和我們一起去吧?”
海瑟爾連忙問瑪麗:“看了一下午書該休息一下眼睛了,我們出去散步吧!”
瑪麗點頭答應了。
她們立刻放下書系上斗篷準備出門。
海瑟爾一邊下樓一邊朝下面喊:“姐姐,我和瑪麗已經準備好要去后面的林地那散步了,幫我說一聲,我下次再去拜訪盧卡斯太太。”
貝內特太太走出來堵人的時候,海瑟爾和瑪麗已經從后門溜出去了。
她看著海瑟爾的背影嘀咕到:“也不知道怎么成天就和瑪麗這個書呆子混在一起了,盧卡斯太太已經問了好幾次呢。”
伊麗莎白反駁到:“媽媽,瑪麗可不是什么書呆子,她現在算數能力比我還好呢。而且盧卡斯太太家總是聚集著一群過于熱心的太太們,她們每次都拉著姨媽要給她介紹對象,如果是我,我也不會樂意去那兒。”
貝內特太太根本無法理解她們的不情愿,朗伯恩還那么多等著嫁出去的小姐們呢,有人愿意牽線那可說明海瑟爾的受歡迎度很高。
伊麗莎白說的沒錯,海瑟爾剛開始還對鄉間八卦座談會很感興趣,但沒幾次她就實在受不了了。
為什么都結過一次婚了還要被催著相親呀!
自從上次內瑟菲爾德的舞會后,海瑟爾的名字就傳遍了整個朗伯恩,甚至梅里頓的一些人家都聽說了。
不過舞會后真正有所行動的男士卻不算多。
拜她姐姐這個大嗓門所賜,海瑟爾的經濟條件已經擺在明面上了。
聽說她年近三十還結過婚就勸退了一批,而她只有不到四千英鎊財產則又勸退了另一批打算無痛接管遺產的人。
不少人都在痛罵法國人的殘忍,從一個剛剛喪父的伯爵夫人手上冷酷的奪走了她丈夫的東西,只給她留下了幾千英鎊她自己帶過去的嫁妝和一點首飾。
看來英國人的想象力還是很豐富的。
不過即使這樣,海瑟爾對于那些中年喪妻且自己本身就有一定家底的男人來說還是個體面的選擇。
這樣一個長相極佳、氣質出眾還做過伯爵夫人的女士,娶回來一定又體面又適合培養子女,到時候十幾年后說不定又能釣到一個伯爵女婿呢。
貝內特太太和她的朋友們一直在努力篩選把關,留下來的都是一些即使對于一部分初婚女子都算條件不錯的紳士。
但是海瑟爾完全沒興趣在不愁吃喝甚至即將暴富的情況下給自己找麻煩,要是就這樣把剛到手的遺產拿去給別人家族添磚加瓦,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幸。
所以她這些天每到下午茶時間就拉著瑪麗出去閑逛散步,美其名曰熟悉朗伯恩的地形,堅決不肯再和貝內特太太一起出門。
聽別人的八卦有趣,把自己送上去當話題可就太可怕了。
海瑟爾和瑪麗順著田埂外圍的小樹林漫無目的的走,這里沒有什么成片的參天大樹,只有一些稀疏的矮樹,所以安靜又安全。
白天旁邊的田埂還有些勞作的佃戶,等到傍晚的時候這里就人煙稀少了。
海瑟爾很樂意在這里沿路觀察各式各樣的植物。她真怕來這個時代久了,就把過去學的所有植物學知識都還給專業課老師了。
瑪麗是很好的游伴。她雖然對植物學不太感興趣,但是她博覽群書,以前又經常一個人在附近散步,所以對這里的植物大多都很熟悉。
“不過這是什么?我以前好像從來沒見過這種花。”瑪麗看著海瑟爾手上的那朵紫色的花,它長得很奇特,中間的部分是向上凸起的。
海瑟爾仔細研究了一下這株植物,確定的說:“這是紫錐菊,又叫紫松果菊,常見于美洲大陸,它可以用來增強免疫力,清熱解毒,還能輔助治療感冒咳嗽以及上呼吸道感染。”
她轉頭問瑪麗:“你之前沒見過這種植物嗎?”
瑪麗搖搖頭說:“沒有,書上也沒看到過,而且至少我確定治療感冒沒人用它,上次簡生病他們就是通過放血給她退燒的。”
海瑟爾打了個哆嗦,放血什么的也太可怕了吧。她把這朵花小心的包在手帕里,準備拿回去培育一下它的種子,以防感冒的時候無藥可救。
等她們溜達著回到家的時候,貝內特太太居然已經早一步回來了,其他的幾個女孩兒也都整整齊齊的圍在旁邊了。
海瑟爾一進來就發現姐姐那異常難看的臉色,她哭喪著臉仿佛有人欠了她一千英鎊不還,簡在旁邊幫她按揉著太陽穴。
“姐姐,出什么事了?”海瑟爾快步走過去。
伊麗莎白低聲對姨媽說:“爸爸剛剛告訴我們,我們的表哥柯林斯先生明天下午就要來訪,媽媽很不愿意見到他。”
基蒂補充道:“事實上我們所有人都不愿意見到他。”
貝內特太太神情脆弱的朝妹妹伸出手,中氣十足的哀嚎到:“是那個將來要繼承你姐夫財產的可惡家伙,他一定會在貝內特先生死掉后迅速把我們攆出去的。貝內特先生實在是太冷酷了!”
海瑟爾明白這主要是限定繼承法的鍋,不過貝內特夫婦對自己的財產既沒有提前規劃也沒有及時補救,這確實也是導致現在這種情況的重要原因。
貝內特先生的主要收入來源是土地的租金和農場的收益,而由于這塊土地一開始的繼承屬性,這些將來都會歸柯林斯先生所有。
這些年,貝內特先生的收入幾乎全部用于維持家里的開支,甚至五個女兒的嫁妝都主要來自于加德納老先生當初給貝內特太太的四千英磅嫁妝以及它的利息。
顯然,貝內特夫婦當初沒有預料到他們會沒有兒子,因而沒能節省開支。并且,在生下莉迪亞后的十五年中,他們也沒有想過省下一筆錢投入其他理財渠道進行補救。
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海瑟爾只能默默握著貝內特太太的手,見證柯林斯先生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