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后點名,所有目光瞬間聚焦在沈書凝的身上。
沈書凝緩緩抬頭,聲音悅耳:“回皇后娘娘,臣女的父親是驃騎將軍沈長也。”
她姿態(tài)從容,舉止得體,不見半分怯懦。
皇后眸中閃過一抹詫異,她雖身居深宮多年,但外面的事情還是多少知道一點的。
“原來是沈?qū)④姷膼叟緦m近日聽聞靖安府夫人意外落水,是沈娘子妙手回春,今日一見,果然鐘靈毓秀,氣度非凡,與傳聞大不相同。”皇后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諸位也都起來吧。”皇后抬了抬手示意眾人起身。
“多謝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謬贊了,當(dāng)時情勢危急,臣女只是情急之下用了些從古書看到的法子,僥幸湊效。”沈書凝應(yīng)對的滴水不露,既不過分謙虛,也不居功。
站在孫氏身后的沈書瑤自然見不得她如此出風(fēng)頭:“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我三姐姐何止會救人吶,她病了十年,如今一朝痊愈,竟是比我們這些日日請先生教導(dǎo)的還厲害,不僅懂醫(yī)術(shù),還能通讀古書,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在座的各位都是一家主母和被家族精心培養(yǎng)出來的貴女,沈書瑤的弦外之音,怎么會聽不出來。
癡傻十年,一朝病愈,不僅讀懂晦澀難懂的古書,還能將受傷溺水的人救回來。
沈書凝心中冷笑,看來今日她所期待的安穩(wěn)終究是落空了。
“哦?”皇后端坐在上首,聞言看了沈書凝一眼,語調(diào)微揚(yáng),帶著純粹的好奇:“沈五娘子這話倒是提醒了本宮,沈三娘子,你病重十年,竟還能讀懂一道古書,想必在這個方面是天賦異稟了?”
沈書凝靜默片刻,才好似下定決心般的回道:“回稟娘娘,臣女不敢欺瞞,癡傻之癥,不過是時有時無,半月清醒,半月混沌,許多事情都記得不太真切,臣女的母親給臣女留下的幾箱舊物中恰有幾本醫(yī)藥雜書,臣女病中無聊,時常翻看,便記下了一些,如今病愈,從前模糊的記憶倒是清晰了些,那救人之法,也是情急之下所為,若是現(xiàn)在在讓臣女細(xì)說,怕也是說不出周全,正如五妹妹所說,臣女也算因禍得福了。”
皇后聞言,眸中探究褪去,化作一絲憐憫:“原來如此,宋夫人雖出身商賈,卻德蘊(yùn)蘭香,儀態(tài)綽約,她的珍藏定然不凡,你能從中學(xué)到知識,也是你的福氣。”
此事眼看就要被圓過去,沈書瑤心下不甘,還想說些什么,卻被孫氏一個嚴(yán)厲的眼神堵了回去。
此事就此也算告一段落了,隨后便就是官樣的寒暄,沈書凝聽著無趣,便借著更衣到外面轉(zhuǎn)了轉(zhuǎn)。
皇宮果然恢宏壯麗,沈書凝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宮殿不禁感嘆,一個宮殿都這么遼闊,更別說整個皇宮了。
“三娘子在想什么?”驀地,身后想起一道甜美的聲音。
沈書瑤轉(zhuǎn)身,卻見一位身著鵝黃色夾襖的少女正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她看著十四五歲,圓溜溜的杏眼,粉撲撲的臉蛋,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嬌俏可人,令人一看便心生憐愛。
正是方才給皇后請安時站在首位的娘子。
沈書凝不認(rèn)識她,但能居于位首,門第定然不凡。
“我從未見過如此宏偉的宮殿,一時看的入神罷了。”見對方并無惡意,沈書凝也揚(yáng)起了明媚的笑容。
“三娘子生的真好看。”那女子上前兩步,親昵的拉起她的手:“讓人一見就心生歡喜。”
沈書凝被這直白的夸獎弄的不知所措,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我叫顧嬌嬌。”少女笑吟吟的看向她:“三娘子叫什么名字?”
“沈書凝。”沈書凝含笑答道。
“書凝姐姐。”顧嬌嬌親熱的喚道。
“嬌嬌妹妹。”
沈書凝的性格向來淡泊,前世的她幾乎一整天都泡在實驗室里,二十八年來幾乎沒什么朋友。
來到這個世界后,面對構(gòu)陷,面對談判,面對后宅中的爾虞我詐,她應(yīng)付起來不是問題,因為這些都可以不摻雜任何感情。
沒有感情,自然不會有情緒。
但面對這般直率的親近,她反倒有些無措,不知該說些什么。
顧嬌嬌似乎看穿了她的局促不安,主動開口道:“皇后娘娘只留下了主母們說話,讓我們這些小娘子自行游玩,聽說宮內(nèi)的御花園百花齊放,姐姐想不想去瞧瞧?”
沈書凝回頭望去,果然見那些少女們?nèi)齼蓛傻膹睦帉m出來。
她待著也是無聊,自然不會拒絕她的好意。
“走吧。”
御花園內(nèi)陽光和煦,園中百花初綻,那些少女們?nèi)齼蓛傻木奂谝黄穑械馁p花,有的低聲談笑。
沈書瑤心中一直憋著一口氣,見沈書凝前來,便故作天真的提議道:“諸位姐妹們,如果只是賞花未免太過無趣,早就聽聞永京城內(nèi)才女輩出,不如我們玩些有趣的?”
素來與沈書瑤交好的蕭氏女蕭清妍立即應(yīng)和:“書瑤妹妹向來主意多,現(xiàn)在又是想到什么好玩的啦?”
“飛花令,你們覺得怎么樣?”
在場的各位都是世家大族花費(fèi)精力培養(yǎng)出來的女兒,區(qū)區(qū)一個飛花令對她們而言自然不是什么難事,紛紛頷首贊同。
“三姐姐覺得如何?”沈書凝雙眸含笑,看向沈書凝。
盡管她在皇后面前夸贊沈書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是她比誰都清楚,那十年之間她是癡傻的狀態(tài),哪里懂什么文墨詩詞。
“沒意思極了。”顧嬌嬌扯了扯沈書凝的衣袖,軟聲道:“書凝姐姐,我們不玩好不好?”
“你是哪家的娘子?怎么從未見過?”沈書瑤滿臉不屑的看著顧嬌嬌:“莫非是你家中供不起你讀書?沒有學(xué)識,怕輸了讓他人笑話,所以才不敢玩的嗎?”
還不待顧嬌嬌說話,她話鋒一轉(zhuǎn)接著說道:“若真是如此,那這位妹妹大可不必?fù)?dān)憂,姐妹們雖出身高門,卻是十分的好相與,你年紀(jì)尚小,若實在不想玩,在旁觀看也是極好的,正好長長見識。”
“書凝姐姐,你想玩嗎?”顧嬌嬌懶得理她,只轉(zhuǎn)頭問沈書凝。
沈書凝輕輕搖頭,語氣帶著難得溫和:“五妹妹也知道我病了十年,不通文墨,怎能對的出來飛花令?”
區(qū)區(qū)飛花令對她來說當(dāng)真算不得什么,只不過她十年未出府門,外面?zhèn)餮詽M天飛,如今又剛剛露面,還不是嶄露頭角的時候。
“三姐姐何必自謙?”沈書瑤依舊不放棄,假意勸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姐妹,即便對不上也不打緊,不過是圖個樂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