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嘉善被她直白犀利的反問逗笑了,他輕笑著上前半步,壓低聲音:“三娘子誤會了,怎么能說是懷疑呢?不過就是合作之前的正常了解罷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我總要確保我的合作伙伴是一位真正可以創(chuàng)造價值的聰明人吧。”
沈書凝嗤笑一聲,面露不屑:“那看來我與郎君的行事準(zhǔn)則還是有所不同的,不過,小女子倒是有一件事情很想問一下郎君,既然調(diào)查出我癡傻了將近十年有余,為何又毫不猶豫的跟我談合作呢?“
”因?yàn)槲腋嘈抛约旱难劬Γ退闳镒诱娴陌V傻十年有余,但我與你相見兩次,看到的都是有勇有謀的你,這便足夠了。”
沈書凝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眸中帶著化不開的嘲諷:“郎君你也說了,看見的都是有勇有謀的我,那又何必相信癡傻十余年的無稽之談?這樣說來,通讀古書對我來說自然不是難事,顧郎君又何必刨根問底。”
沈書凝心知肚明他的疑慮不是那么容易被打消的,畢竟她的救人手法不管往前數(shù)多少朝代,都是史無前例。
”今日要多謝小郎君的援手之恩,我的那兩下子,不過也就是雕蟲小技,不足掛齒,若無事,我還需去探望二嬸嬸。”
說罷,便轉(zhuǎn)身離去,留下顧嘉善望著她的背影,眸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直守在門外的忠武悄無聲息地走了進(jìn)來:“主子,這小娘子伶牙俐齒,心思縝密,絕非池中之物,就算真的收為已用,日后也怕是很難掌控,還要繼續(xù)下去嗎?”
“繼續(xù),我們需要的從來都不是溫順的綿羊。”
自從落水之事發(fā)生,孫氏掌家之權(quán)被收回后,她們母女倒是安分了不少,沈書凝樂難得清凈,近日來也只在汀蘭水榭練字讀書。
有時也會望著窗外發(fā)呆,感嘆古代的日子的確枯燥,若是人人都有手機(jī),恐怕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娘子,將軍派人送來了參加宮宴的禮服,您試試看喜不喜歡?”冬雪捧著一件極為華美的衣裙走了進(jìn)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對啊,宮宴臨近了。
“沈書璟可回來了?”沈書凝隨意的挑起衣裙的一角,語氣平淡的問道。
“前兩日便回了,聽說五娘子闖下如此大禍,拜見過老夫人和將軍之后,便一直稱病,閉門不出。”
這位沈書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三年前看原主出落的越發(fā)標(biāo)志,又欺她是個傻子,竟然萌生了褻瀆之心,若不是老夫人及時趕到,恐怕就要釀成大禍。
“此次宮宴,父親是否要親自帶著他呢?”沈書凝看向在自己身邊靜默站著的春荷。
春荷是當(dāng)年伺候母親的舊仆,許多事情自然比她看得清看得遠(yuǎn)。
“是老夫人的意思。”春荷嘆了口氣答道。
“娘子,之前奴婢一直顧著您的感受,從來都不肯多問,今日就當(dāng)是我多嘴,斗膽問娘子一句,您恢復(fù)神智之后,對那十年的事情是否還全部記得?亦或是只記得部分?”
“春荷婆婆這話問的有趣,若是我不記得,為何處心積慮的謀劃那些?如今三房一屋如喪家之犬,你當(dāng)真以為是老天睜眼了?”沈書凝抿了一口茶,瞥了春荷一眼,語氣淡然。
她敢將這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講給她聽,自然是不怕她往外傳的。
春荷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那娘子是否怨恨老夫人?”春荷直白的問道。
“怨恨?何來怨恨?”
“三年前的事情老夫人是知道的,如今卻還是讓四郎君跟著將軍,無異于再次傷了娘子的顏面啊。”
沈書凝聞言,面色有些凝重,這其中的虛與委蛇,權(quán)衡利弊,她又何嘗不知。
沈家大房只有她這一個女兒,在這個男子為尊的世道,就算父親平日在寵愛她,一旦涉及到家族的傳承與倚仗,終究還是覺得兒子更有用。
沈家二房早已經(jīng)另立門戶,官運(yùn)亨通,二叔雖與父親一母同胞,現(xiàn)如今卻還是隔了沈府和靖安府的兩層門楣,加之當(dāng)年的事情,表面和氣,內(nèi)里卻難復(fù)往日之親密。
沈家三房主君早逝,靠著孫氏撐起一片天,孫氏的祖父又是跟隨先帝的開國功臣,樹大根深,在朝中勢力盤根錯節(jié),不容小覷。
若是父親真要選一個沈家的繼承人,只能且必須是沈書璟。
正因如此,孫氏欺辱原主十年,老夫人可以不過問,沈書瑤打罵原主十年,老夫人可以不關(guān)心。
但當(dāng)沈書璟對她做出禽獸行為的時候,老夫人又是第一個到場制止。
她不是不知道她發(fā)生的一切,她只是不想管,不想因?yàn)橐粋€癡傻之人跟孫家鬧得難看。
只要不是讓沈家蒙羞的事情,只要不是敗壞沈書璟名聲的事情,她便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她怨嗎?她是不怨的,她不是原主,她只是一個后來之人,她無法與她共情,但是她愿意為她報仇。
“三年前的事情,我早忘了。”沈書凝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父親有沒有說,宮宴是哪一天?”
“明日便是了,既是宮宴又是皇上特地給將軍辦的接風(fēng)宴,將軍說讓娘子好好打扮打扮,沈府的嫡女十年沒有露面,這次定要一鳴驚人。”冬雪開心的說道。
”正是此理。”春荷也附和道:“宮宴盛大,娘子此去,若是能結(jié)交一些公主貴女,于您日后大有裨益。”
沈書凝的沉默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任由冬雪為自己換上那華麗的宮裝,思緒卻飄個不停。
“朱雀大街上是否有一處名為墨韻齋的?”她忽然開口問道。
“娘子,這墨韻齋的名氣可大呢,聽說里面的茶店精巧,風(fēng)味乃永京一絕,許多達(dá)官貴人都曾聞名來吃呢。”冬雪邊為她整理裙擺邊答道。
“是嗎?”沈書凝若有所思,最終下定決心道:“為我準(zhǔn)備一身方便出行的衣服,今夜我要去拜訪一下這大名鼎鼎的墨韻齋。”
“這......”冬雪有些遲疑的看向春荷。
春荷點(diǎn)了點(diǎn)頭,語氣沉穩(wěn):”娘子吩咐什么,你照做就是,其余的便不要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