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凝迅速拍去冊上灰塵,將它仔細揣入懷中。
“渺渺?!鄙蜷L也聲音微哽,望著女兒的背影遲疑地喚了一聲。
沈書凝微微側首,并未起身,仍維持著蹲姿。
“渺渺,爹對不住你…”沈長也喉頭滾動,眼中泛起血絲,“今日我定要找孫氏算個明白!竟敢如此欺辱你!都怪我昨日貪杯誤事,未曾回府,才縱得她囂張至此!”
“爹?!鄙驎従徴酒鹕恚聪蚋赣H的目光帶著幾分隱忍的委屈,“女兒受辱十年,比這更甚者不知凡幾,早已…習慣了。原以為爹爹歸來,我便能挺直腰桿,不必再仰人鼻息??扇缃窨磥?,竟與從前…別無二致?!?/p>
“你這是在怨爹無能?”沈長也心中一痛,女兒話中的失望他如何聽不出。
“女兒豈敢怨爹。”沈書凝垂眸,長睫掩住眼底情緒,“只是女兒福薄罷了。若我娘親尚在…日子定不會如此艱難?!?/p>
她深知,原主的父母當年鶼鰈情深。母親宋氏出嫁時,十里紅妝,鳳冠霞帔,嫁妝之豐厚轟動整個永京,件件價值連城。
可天不遂人愿,母親在她六歲那年溘然長逝,父親也因此心灰意冷,遠赴邊關十年。
果然,沈長也聞言,虎目含淚,聲音沙啞:“是我對不住顏兒…是我沒能護好她…”
沈書凝走上前,輕輕抱住這個已生華發的中年男人,聲音輕柔卻堅定:“爹,娘親雖去了,但還有女兒。女兒會一直陪著您,我們父女…往后相依為命?!?/p>
沈長也心中涌起難以言喻的酸楚與暖意,他緊緊握住女兒的手,胸中翻涌著為女討回公道的決心,帶著她大步流星地直奔孫氏院落。
寧婆婆遠遠瞧見父女二人面色不善地趕來,忙不迭進屋通報。
孫氏剛整好衣襟端坐,二人已踏入廳堂。
沈長也怒目而視,厲聲質問:“孫氏!我且問你,渺渺究竟犯了何等滔天大罪,要你用這般手段磋磨她!”
孫氏臉上擠出一絲笑意:“大哥這是從哪里聽來的話?哪有什么滔天大罪,不過是小女兒家犯了些錯處,我小懲大誡一番罷了,怎還勞動大哥動此肝火?”
“今日之事暫且不提!”沈長也大手一揮,怒氣更盛,“昨日王家竟敢上門強娶我女!你還敢說此事與你無干?將渺渺許配給一個癡傻之人,你究竟與我沈長也有何深仇大恨!”
孫氏斂起笑容,端坐椅中,語氣平緩卻暗藏鋒芒:“大哥,你莫忘了,十年前嫂嫂去世時,渺渺悲痛過度,中了癔癥,好好一個人變得癡傻呆愣,這你是知道的。當時那般光景,有人肯與她定親,已是不幸中的萬幸!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沈家嫡女無人問津,淪為全京城的笑柄嗎?”
她頓了頓,聲音拔高,帶上幾分委屈的哭腔:“我這般苦心籌劃,全然是為了她,為了沈家的顏面!你在外征戰十年,是我含辛茹苦將她養育成人!如今你一回來,不聽分辨便對我厲聲斥責!這十年來我待渺渺如何,你大可去問滿府下人!我孫問心無愧!我不求你感激我十年養育之恩,可大哥你…也不該只聽渺渺一面之詞,便來對我惡語相向!”
語畢,她竟拿起帕子,低聲啜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