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硯秋的手機徹底安靜后,邁巴赫里靜得落針可聞。
池隕膝蓋上放著平板,懶懶滑動著看文件。
余光卻在看坐在旁邊的女人。
她手肘放在車窗旁,撐著腮全神貫注地看著窗外,似乎有什么絕美的風景。
眼角眉梢都染著淡淡的笑意。
看來,今天挺順利。
池隕淡淡把目光移回來,神色平靜。
從頭到尾,他都沒問一句,她今天去云亭中心具體要做什么。
他有一萬種辦法知道,但不屑。
如果有必要,她會告訴他。
“接下來什么打算?”
竺硯秋回過頭:“啊,送我回家就行。”
她得把之前想好的香方再細化下。
不知道是她話里哪個字取悅了池隕,他冷淡的眉眼柔和了些:
“不慶祝下?”
“啊?”
池隕歪頭看她:“今天不是成功了,不慶祝下?”
鼻腔莫名發酸,竺硯秋下意識地偏過臉去。
曾幾何時,她也會舉著期末成績單高興地跑回家,一進門就喊:“爸爸媽媽,我拿第一名啦!”
姐姐單元測驗從墊底的名次進步了兩名,媽媽都給做了滿桌子好吃的慶祝。
她期末考拿了年級第一,肯定也能有吧?
可迎接她的,只有姐姐的哭聲和爸媽的責罵。
“你要死啊?姐姐考砸了正難過,你成心的是不是?”
“你姐姐這么難過還記得給你準備禮物。你呢?整天沒心沒肺的,一點也不知道關心姐姐。”
“拿兩個饅頭回房間去,今天晚上不準出來吃飯!”
那天晚上,她哭了很久很久。
飯菜的香味飄進房間,她捏著干癟的饅頭,不停地咽口水。
透過門縫,她看到爸爸媽媽不停地給姐姐夾菜,滿臉疼惜。
她拼命捂著嘴,連哭都不敢大聲。
她也想要:美味的飯菜。
還有爸媽的疼愛。
那之后,竺硯秋不會再沒了“慶祝”的概念。
也許,她就是不配擁有這種美好的東西吧。
她沒回答,又不看他,池隕的眉眼重新冷厲起來:“還是說,不想跟我慶祝?”
畢竟上周,她還帶那個男人回了父母家。
“沒有。”
池隕看到女人轉過臉來,本來已經恢復的眼睛和鼻頭又紅了,但在對他笑,
“走吧,去慶祝一下。”
一般人聽到“慶祝”的第一反應,就是出去吃飯。
竺硯秋也不例外。
所以,直到池隕帶著她來到目的地,看到門口的工作室logo時,竺硯秋猶豫地扯住了他:“走錯了吧?”
瑯寰私造。
她記得是家高奢珠寶私人定制工作室。
會員制,入會門檻千萬起步的那種。
池隕的目光在扯著他袖口的小手上停留幾秒,才問:“不喜歡珠寶?”
“倒也不是……”
“那就走吧。”
手還扯著他,竺硯秋一臉懵地進去,覺得自己像進大觀園的劉姥姥。
立刻有人迎了上來,帶著惶恐:
“池總。”
“抱歉,不知道您要過來,老板不在店里,我馬上給他打電話。”
“嗯。”池隕語氣淡淡,“告訴他,我太太高興的時候不多。”
“讓他盡快。”
那人連連應聲:“麻煩池總和夫人先去二樓稍坐。”
竺硯秋邊走邊想:她怎么高興的時候就不多了?
她想得入神,沒注意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前一刻,又有人進了門。
宋延明愣在原地好幾秒,才“臥槽”了聲。
忙丟開女伴的手去掏手機。
女伴不滿道:“你干嘛呀?”
宋延明臉上泛著油亮的紅光,邊飛快打字邊說:
“通風報信,前排吃瓜!”
-
從云亭中心回陸氏的一路上,陸序白就一直心緒不安。
那個從邁巴赫上下來的女人,真的很像他的穗穗。
再加上那輛車……
陸序白用力擰住了眉心:他到底在瞎想什么?
穗穗五年來做的一切,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她有多愛他嗎?
腦仁隱隱作痛,陸序白覺得只有現在立刻見到他的穗穗,才能消弭一切疑云和誤會。
他繼續給竺硯秋發信息、打電話。
可以往秒回秒接的人,現在安靜得仿佛銷號了。
【穗穗,別這樣。就算是死刑,也該給我上訴的機會】
這,夠坦誠了吧?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
陸序白勉強從竺硯秋的聊天框里回神:“進來。”
是公關部總監陳良國。
大圓臉通紅,喘著粗氣,看上去很急:“陸總,您和三少夫人的照片上熱搜了!現在,網上輿論對集團很不利啊!”
陸序白心里一沉,迅速點開他發來的新聞鏈接,屏幕上赫然是竺望舒挽著他微笑的合影。
標題是【陸家三代長孫攜亡叔遺孀出席展會,將成人財接盤俠?】
陸序白眉間浮起怒氣:“聯系媒體撤稿。”
“已經聯系了,但網上到處都是,一時半會實在刪不完。”
陳良國看著他的臉色,“現在主要是集團的股價已經有點受影響了,得盡快做公關。”
“現在最佳的方案,就是盡快找個人,官宣她是您的正牌女友或未婚妻,證明您跟三少夫人是清白的。”
陸序白眸色幾動,突然站起身:“不用找。”
“我本來就有未婚妻。”
陳良國張大嘴,呆愣原地。
陸序白這次沒再猶豫,拿起大衣就往外走。
他決定了,不管穗穗去了哪里,跑到多遠,他都要把她找回來。
帶著她對全世界宣布:她就是他想共度一生的人!
可就在他打開門的同時,微信突然像連珠炮似得響了起來。
宋延明:
【臥槽,我在瑯寰私造看到你家童養媳了】
【還聽見,店員喊她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