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里正把朱獵戶五十兩銀子的遺產被交到陸晚緹手中。沉甸甸的銀兩用粗布包著,她紅著眼眶道謝,將一個失去至親又突獲遺產的孤女演得入木三分。
暮色四合時,陸晚緹站在了她的"新家"門前。這是一座灰磚砌成的院落,竹籬圍出的小院里散落著捕獸夾、繩索等工具。正屋兩間,灶房一間,井臺一座——簡單卻結實,遠比陸家村的茅草屋強上百倍。
"今晚先將就著。"孟大娘幫她掃去床榻上的積灰,"明日我喊幾個媳婦子一起來收拾。"
肖大娘抱來一床舊被褥:"天要冷了,孩子受不得凍。"
里正媳婦送的饅頭咸菜擺在唯一完好的木桌上。陸晚緹千恩萬謝送走眾人,拴好院門,終于長舒一口氣。
"演得不錯吧。"她在心里對七七說。
【宿主演技堪比影后,】七七回應,【那些書信里正找出朱獵戶先前留下的書信,確定毫無破綻。】
陸晚緹輕笑,點亮油燈仔細打量這個新家。正屋中央是個帶煙道的火塘,既能取暖又可做飯;左右各一間臥房,朱獵戶生前顯然只用了一間,另一間堆滿獸皮和干貨。廚房雖小卻功能齊全,鐵鍋、陶罐一應俱全。最令她驚喜的是那口水井,打上來的水清冽甘甜。
小語凝在背帶里動了動,發出細微的哼唧聲。陸晚緹連忙進入空間,取出溫熱的牛奶。嬰兒貪婪地吮吸著,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小凝兒,這就是咱們的新家了。"她輕撫妹妹稀疏的胎發,"雖然簡陋,但比陸家村強多了。"
夜深人靜,陸晚緹拿出自己的被窩鋪在上面,把朱獵戶的收起來。聽著窗外秋蟲最后的鳴叫,慢慢的睡著。
翌日清晨,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她。
"晚丫頭。"是孟大娘的聲音,"快開門,下雪了。"
陸晚緹一個激靈坐起,果然聽見簌簌的落雪聲。她匆忙披衣開門,只見孟大娘和三個婦人站在院中,每人懷里都抱著東西。
"這是我家多余的棉被。" "這幾件冬衣是我閨女穿小的。" "面粉和腌菜,湊合吃幾天。"
陸晚緹眼眶發熱——這次不是演技。她深深道謝,將眾人讓進屋內。
"得趕緊拾柴火,"肖大娘利索地卷起袖子,"這場雪只是個開頭,往后更冷。"
在幾位大娘的幫助下,一天之內,陸晚緹的家煥然一新。火塘生起了火,窗戶糊上了新紙,連廚房的破洞都被補好。傍晚時分,當第一片雪花飄進院子時,屋內已暖意融融。
"明日我帶你去認認村里的路。"孟大娘臨走前說,"聽說你廚藝好,開春后可以去村口支個攤子。"
陸晚緹站在門口,目送幾位大娘的身影消失在雪幕中。小語凝在她懷里咿咿呀呀,胖乎乎的小手試圖抓住飄落的雪花。
"看啊小凝,"她輕聲說,"我們的新生活開始了。"
雪越下越大,很快將小院的足跡覆蓋。而在百里之外的官道上,一隊黑甲騎兵正冒雪向桐楊鎮疾馳,為首的男子肩頭落滿雪花,卻渾然不覺。
子時的更聲剛過,桐楊城便被籠罩在瓢潑大雨中。青石板街道上積水成溪,三十余匹戰馬踏碎水面的聲音卻輕得驚人。
為首的黑鬃駿馬上,赫連決抬手示意,整支鐵騎瞬間如鬼魅般靜止在當鋪對面的巷口。
雨簾模糊了燈火,卻遮不住男人凌厲的輪廓。二十八歲的赫連決比少年時更添幾分迫人氣勢,雨水順著玄鐵面甲滑落,勾勒出如刀削般的下頜線。
他摘下淋濕的雨帽,露出被歲月打磨得愈發深邃的面容,劍眉下那雙鷹目依舊銳利,曾經略顯單薄的身形如今寬肩窄腰,黑色輕甲下肌肉線條分明,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名刀。
"東南角兩個暗哨。"他摩挲著左手墨玉扳指,聲音比雨絲還冷,"留活口。"
身后鐵騎無聲散開。十道黑影借雨聲掩護騰空而起,靴尖在墻磚上輕點三下便翻過高墻。赫連決凝視著當鋪二樓忽明忽暗的燈火,扳指在指節間轉了個圈。
"砰——"
木窗突然爆裂,一個蒙面人破窗而出,卻在半空被鐵鏈纏住腳踝。緊接著正門轟然洞開,血淋淋的身影滾到赫連決馬前,將積水染成暗紅。
"大人饒命,小的只是..."那人抬頭對上赫連決的目光,話音戛然而止。傳聞中活閻王的眼睛竟是這樣——漆黑瞳孔里映著雨夜燈火,像淬了毒的匕首抵在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