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義診破局

一、毀約

小滿一過，藥田一片濃綠。

沈青蘿估算，首批當(dāng)歸可產(chǎn)干貨五十斤，按先前契約價四十文一斤，正好還清所有舊債，還能余下二十兩銀子做冬衣。

然而，回春堂的新掌柜趙全——朱掌柜的內(nèi)侄——帶著兩個伙計氣勢洶洶闖進藥田。

“行情變了，干貨十五文一斤，要賣就賣，不賣拉倒！”

十五文，比市價低了一半還多。

趙全瞇著眼，笑得像只偷到雞的狐貍：“如今遍地災(zāi)民，草藥爛大街，給你們十五文已是恩典。”

大寶攥緊木棍，手背青筋暴起；二寶把賬本捏得嘎吱響；三寶躲到沈青蘿身后，小聲抽鼻子。

沈青蘿卻只是淡淡一笑：“趙掌柜，契約白紙黑字，毀約是要賠銀子的。”

趙全嗤笑，甩出一張蓋了朱掌柜私章的條子：“我叔父病重，藥堂由我全權(quán)做主。原契作廢！”

說罷，揚長而去。

二、夜謀

灶膛里，松枝噼啪炸響。

沈青蘿把五十斤當(dāng)歸攤在炕上，燈下泛著溫潤的褐色光澤。

大寶悶聲道：“要不，我們連夜挑到縣城去賣？”

沈青蘿搖頭：“七十里山路，挑擔(dān)腳力錢就要兩百文，萬一再壓價，得不償失。”

二寶眼睛一亮：“娘，咱自己賣！集市口支個攤！”

沈青蘿摸摸他的頭：“藥材不是青菜，百姓認鋪子不認人。我們?nèi)闭信啤！?/p>

三寶突然舉手：“娘，你治病厲害！咱們看病換草藥！”

一句話，像火星落進干草堆。

三、義診攤子

三日后，鎮(zhèn)中心集市口。

一塊粗布幡子隨風(fēng)招展，上書五個歪歪扭扭的大字：“義診換草藥”。

攤子簡陋：一張門板，兩條長凳，一口熬藥的小銅鍋。

沈青蘿穿洗得發(fā)白的青布衫，袖口卻干凈利索，頭發(fā)用荊釵綰得一絲不亂。

大寶維持秩序，聲音洪亮：“排隊排隊，一人一碗涼茶，不收錢！”

涼茶是夏枯草、金銀花、甘草三味合煎，清熱解暑，香氣撲鼻。

二寶站在鍋邊，小算盤打得噼啪響：“看診送涼茶，抓藥另算，草藥抵診金，價高者得！”

三寶負責(zé)賣萌，端著木托盤，托盤上擺著麥芽糖和曬干的橘絡(luò)，誰夸他一句，他就遞一塊糖。

四、第一例病人

第一個病人是賣豆腐的老漢，常年肩挑磨盤，肩頸僵硬如木板。

沈青蘿讓他坐在長凳上，雙手拇指沿斜方肌一路按下去，找準(zhǔn)肩井穴，用力一按。

老漢“嗷”地一聲，隨后長舒一口氣：“松了！松了！”

沈青蘿又教他一套“甩肩操”，每日三遍，每次三十下。

老漢爽快掏出十文錢：“藥就免了，留著給娃娃買糖吃！”

二寶眼巴巴看著銅錢，老漢哈哈一笑，又遞來一塊豆腐：“換藥也行！”

就這樣，診金變成豆腐，豆腐切成丁，熬成一大鍋豆腐青菜湯，免費分給排隊的人。

五、口碑炸裂

午后，集市口人頭攢動。

牙痛的小媳婦，用蒲公英根煎水漱口，當(dāng)場止痛；

積食的小胖子，喝了山楂麥芽茶，半小時后打嗝放屁，歡天喜地；

被鐮刀劃傷腳的樵夫，用自制紫草膏止血生肌，臨走前硬塞給沈青蘿一捆干柴。

不到半天，涼茶喝掉三大鍋，草藥換出十二斤，當(dāng)歸名聲鵲起。

六、趙全的反擊

回春堂門口，伙計匆匆跑進內(nèi)堂：“掌柜，不好了！集市口那個義診攤子，把我們的熟客都拉走了！”

趙全拍案而起：“一個鄉(xiāng)野婦人，也敢搶我生意？”

他帶人趕到集市口，遠遠看見沈青蘿正給一個老嫗針灸，銀針起落，老嫗原本佝僂的腰竟慢慢挺直。

趙全冷笑，擠進人群：“江湖騙子！無證行醫(yī)，小心吃官司！”

人群頓時騷動。

七、反轉(zhuǎn)

沈青蘿不慌不忙，從懷里掏出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

“仁和醫(yī)館顧老大夫親筆推薦信，請諸位父老過目。”

紙上字跡蒼勁有力，蓋著仁和醫(yī)館大印。

趙全臉色一僵。

顧老大夫不知何時也到了現(xiàn)場，手拄拐杖，聲音洪亮：“沈娘子醫(yī)術(shù)精湛，老夫親眼所見，回春堂若容不下她，仁和醫(yī)館歡迎她坐診！”

人群頓時沸騰。

趙全騎虎難下，咬牙道：“二十文一斤，我全收！”

沈青蘿微笑：“三十文，少一文不賣。”

趙全還想壓價，顧老大夫補刀：“仁和醫(yī)館出三十五文。”

趙全臉色鐵青，最終妥協(xié)：“三十文就三十文！”

八、滿載而歸

傍晚，沈青蘿帶著三崽，推著獨輪車回村。

車上裝著五十斤當(dāng)歸換來的銀兩，還有一筐豆腐、兩捆干柴、三包紅糖。

大寶數(shù)錢，手指沾了墨汁，在賬本上畫下一串歪歪扭扭的數(shù)字；

二寶抱著紅糖，笑得見牙不見眼：“冬天可以做紅糖姜茶啦！”

三寶把最后一塊麥芽糖分給隔壁的小豆子，換來一聲脆生生的“謝謝三寶哥哥！”

九、夜談

灶膛里，松枝噼啪。

沈青蘿把銀子攤在桌上，燭光下泛著暖色光澤。

“還債，買種子，留十兩做冬衣。”

大寶突然開口：“娘，我想學(xué)寫字，以后幫你寫方子。”

二寶舉手：“我算賬！”

三寶舉手：“我……我學(xué)熬糖！”

沈青蘿笑著點頭：“好，從明天開始，咱家的課桌就是這張炕。”

十、尾聲

夜深，沈青蘿推開窗，遠處藥田在月光下泛著銀邊，像一片沉睡的湖。

她輕聲說：“春天種下的，不只是草藥，還有希望。”

——第八章?完——

【第九章預(yù)告】

藥材大賣的消息傳進縣城，引來藥材行大掌柜的注意。

一張燙金請柬送到村口：“特邀沈娘子赴縣城‘春藥會’，共議藥材行規(guī)。”

是機遇，還是鴻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