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里,于玲被趙辰半圈在寬敞冰涼的中島臺邊緣,后背抵著堅硬的大理石臺面,身前是他帶著暖意的胸膛。
他一只手還虛虛地環(huán)在她腰后,另一只手剛剛“惱羞成怒”地試圖捂住她“拆臺”的嘴,此刻被于玲笑著偏頭躲開,手指只堪堪擦過她柔軟的發(fā)絲。
她笑得臉頰緋紅,氣息微喘,眼波流轉間還帶著未散的狡黠。
趙辰低頭看著她,金絲眼鏡后的眸子里,方才那點佯裝的羞惱早已被濃稠得化不開的寵溺取代,嘴角噙著縱容的笑意,耳根的紅暈尚未完全褪去,脖頸處被她剛才掙扎時不小心撓到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極其淺淡、卻異常曖昧的紅痕。
趙辰的目光過于專注,過于滾燙。于玲臉上的笑意慢慢沉淀下來,心口卻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廚房里溫馨的暖意、他身上干凈好聞的氣息、他眼中只映著她一人的專注……這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實,像一層甜膩的糖霜。
然而,糖霜之下,那根來自“云頂”咖啡館的、被顧芊芊親手扎下的刺,并未真正消失。斯坦福湖邊濕漉漉的擁抱,引擎轟鳴震碎滿街玻璃的瘋狂……那些屬于另一個女人口中的“甜蜜往事”,并未完全平息。
她看著趙辰近在咫尺的、溫柔得能將人溺斃的俊臉。他指尖殘留的溫度似乎還停留在她的發(fā)間。此刻的他,如此真實,如此溫暖,仿佛那個隔著電波冰冷警告顧芊芊、那個在頂層辦公室俯瞰眾生下達摧毀指令的男人,只是她臆想出來的幻影。
但于玲知道,這個系著圍裙為她烤餅干的男人,可能真是掌控著龐大商業(yè)帝國的富豪。
那份復雜的好奇,混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連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酸澀。他過去的模樣,他未曾對她展露過的另一面……那些屬于顧芊芊口中的“辰哥哥”,到底是什么樣的?
趙辰的手還虛虛環(huán)著她的腰,指腹無意識地在她腰側柔軟的衣料上輕輕摩挲。
于玲抬起眼,清澈的目光直直地撞進他深邃的眼眸里,沒有躲閃,也沒有試探,只有一種塵埃落定后的平靜探尋。
“趙辰,”她開口,聲音帶著剛剛笑鬧后的微啞,卻異常清晰,“你和顧芊芊……以前,真的在一起過?”
問出口的瞬間,她清晰地感覺到,環(huán)在自己腰后的那只手,幾不可察地、極其短暫地僵硬了一下。
時間仿佛凝滯了一秒。
趙辰臉上的笑意未變,但眼底深處那濃稠的寵溺似乎沉淀了一瞬,被一種更深沉、更復雜的情緒取代。他沒有立刻回答,也沒有移開目光,只是那樣深深地、專注地凝視著她,仿佛要將她此刻的神情刻進心里。
廚房里只剩下燉盅里那點微弱的咕嘟聲,像一顆顆小水泡,在寂靜中破裂。
于玲也不催促,就那樣安靜地回望著他,等待著他的答案。她問得坦然,并非質問,更像是一種確認,一種想要更完整地了解眼前這個男人的渴望。
幾秒鐘的沉默,卻仿佛被拉得很長。
終于,趙辰極其輕微地嘆了口氣。那嘆息很輕,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釋然,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他環(huán)在她腰后的手收了回來,卻沒有離開,而是極其自然地抬起,用溫熱的指腹,輕輕拂去她剛才笑鬧時不小心沾在嘴角的一點餅干屑。
動作溫柔得不可思議。
然后,他才開口,聲音低沉平穩(wěn),如同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年代久遠的舊事。
“嗯。”他承認得干脆利落,沒有任何遮掩或辯解,“在一起過。”
于玲的心,隨著這個肯定的音節(jié),輕輕往下一墜。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他承認,那根刺還是微微扎了一下。
趙辰的指尖并未離開她的臉頰,反而順勢滑到她的下頜,微微抬起她的臉,迫使她更清晰地看到自己眼中的坦誠與……一絲厭棄。
“很短。”他強調道,聲音里沒有任何懷念或溫情,只有一種客觀陳述的冷靜,甚至帶著點冷硬的疏離感,“大概不到三個月?在斯坦福最后那半年,她追得很緊。”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那段并不愉快的過往,眉頭微微蹙起,眼神里掠過一絲清晰的厭煩。
“那時候年輕氣盛,學業(yè)壓力大,周圍環(huán)境也浮躁。她家世背景不弱,手段……你知道的,很會營造氛圍,也很懂得利用輿論和圈子壓力。”
他語氣平淡,卻字字清晰,像是在剝開一個陳舊的、令人不適的瘡疤,“周圍人都覺得我們‘應該’是一對,起哄的,撮合的……不勝其煩。加上一些家族層面當時的利益牽扯。”他提到“利益牽扯”時,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我承認,那段時間我處理得很糟糕。”趙辰的目光沉靜如水,坦然地剖析著自己,“一方面煩不勝煩,另一方面,也確實抱著一種‘無所謂’、‘試試看’的輕率心態(tài)。沒有投入感情,純粹是年少糊涂。”
“年少糊涂”四個字,他說得斬釘截鐵,帶著一種徹底的否定,仿佛在評價一個與自己無關的陌生人犯下的錯誤。
“很快,我就發(fā)現她不是我要找的人。性格偏執(zhí),控制欲強,價值觀也完全不合。”
趙辰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如同刀鋒刮過冰面,“更重要的是,她對待感情的態(tài)度,像對待一件可以炫耀的戰(zhàn)利品。湖邊落水那次……”
他提到這個顧芊芊極力渲染的“甜蜜”事件,嘴角勾起一個極其冰冷的弧度,“是她自己故意失衡掉下去的,只為了在眾目睽睽之下,看我是否會‘英雄救美’,滿足她的表演欲和虛榮心。”
真相如此**而丑陋,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于玲心底最后那點殘留的酸澀,只剩下一種荒謬感和對顧芊芊的深深厭惡。
“至于飆車拿銀帆船,”趙辰的語氣更加淡漠,帶著一種事不關己的漠然,“不過是她跟朋友打賭,把我當成滿足她虛榮心的工具。當時只覺得無聊透頂,又不想被糾纏,就用最粗暴直接的方式解決了。現在看來,蠢不可及。”
他毫不留情地批判著自己那段輕率的過去,語氣里只有厭惡和鄙夷。
“所以,”趙辰總結道,聲音低沉而清晰,每一個字都敲在于玲的心上,“所謂的‘在一起’,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一場鬧劇。我從未對她動過心,也從未有過任何留戀。結束得干脆利落,沒有任何拖泥帶水。”
他微微傾身,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溫熱的氣息拂過于玲的額發(fā)。他的目光牢牢鎖住她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沒有懷疑,只有安靜的傾聽和理解。
“玲玲,”他喚她的名字,聲音里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和一種近乎虔誠的懇切,“那是我人生中一段極其糟糕、極其愚蠢、也極其后悔的經歷。
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把它從記憶里徹底抹掉。”他頓了頓,眼神里涌動著深沉如海的情感,“因為它和你,和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毫無關系,也不配被提及。”
他伸出手,不再是拂去餅干屑,而是用微涼的指尖,極其輕柔地、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于玲的眉心,仿佛要撫平那里可能存在的、因他過往而生的任何一絲褶皺。
“她之于我,只是一個急于甩掉的麻煩,一個早已翻篇的錯誤。”趙辰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一種斬斷過往的決心,“早已結束,徹徹底底。”
他的指腹從于玲的眉心緩緩下移,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暖意,輕輕描摹過她的眉骨、眼角,最后停留在她溫熱的臉頰上。
“至于她的執(zhí)念……”趙辰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剛才那點溫情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刺骨的漠然和一種居高臨下的、毫不掩飾的輕蔑,“那是她自己的病。與我無關,更與你無關。”
他語氣里的冰冷和厭棄,比在咖啡館那通警告電話里更甚,“一個沉浸在自己幻想里、看不清現實的可憐蟲罷了。她的任何舉動、任何言語,都像蒼蠅嗡嗡,除了惹人厭煩,沒有任何意義。”
他微微瞇起眼,鏡片后的眸光銳利如鷹隼,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強大氣場:“她再敢來煩你,或者試圖用那些可笑的‘過去’來惡心你……”
他停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個極其冷酷、毫無溫度的弧度,“我不介意讓她徹底消失在你的世界里。物理意義上的,或者……其他任何意義上的。”
這**裸的威脅,從他口中平靜地說出來,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威懾力。但于玲聽著,心底卻奇異地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被強大力量嚴密守護的安心感。
趙辰眼中的冰寒只維持了一瞬,當他重新將目光聚焦在于玲臉上時,那刺骨的冷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被一種深不見底的、幾乎要將人溺斃的溫柔與后怕取代。
他捧起她的臉,動作珍重得如同捧著稀世珍寶。指尖帶著細微的、不易察覺的顫抖,泄露了他心底并不平靜的波瀾。
“玲玲,”他低喚著,聲音沙啞下去,帶著一種劫后余生般的脆弱和后怕,“你……相信我說的嗎?”
他問得小心翼翼,眼神里充滿了不確定,像一個等待最終宣判的孩子,哪里還有半分方才冷酷無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