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芊芊的手再次落空。這一次,她臉上那完美的笑容終于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裂痕,但瞬間又被更深的“包容”掩蓋。
她收回絲巾,沒有絲毫不悅,反而用一種“你受苦了”的悲憫眼神看著于玲。
“好,好,姐姐不碰你?!彼崧暤?,將那條昂貴的絲巾隨意地放在茶幾上,正好搭在那本房產證的旁邊。她順勢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姿態優雅。
“妹妹,聽姐姐一句勸。”顧芊芊微微傾身,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推心置腹的真誠。
“為那樣的男人傷心,不值得。他給你留下的這些…”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奢華的客廳和茶幾上的房產證,唇角勾起一抹極其隱晦的、帶著憐憫的弧度。
“…不過是些冰冷的、用錢就能買到的東西,能彌補他帶給你的傷害嗎?能抵消他那些…見不得光的債務嗎?”
她看著于玲瞬間繃緊的身體和眼中翻涌的痛苦,心中涌起巨大的快意!火上澆油,正是她此行的目的!
“債務?”于玲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不是…破產了嗎?”
“破產?”顧芊芊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帶著嘲諷的嗤笑。她身體微微后仰,靠在柔軟的沙發靠背上,姿態更加放松,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
“傻妹妹,男人騙女人的鬼話,你也信?”她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種“你太天真”的表情。然后,她像是“不經意”般,拿起了自己放在茶幾上的手機。
手機屏幕是鎖屏狀態。
就在她拿起手機的瞬間,手腕上那枚看似精致、鑲嵌著碎鉆的卡地亞手鐲,內側一個極其微小的紅點,極其短暫地、不易察覺地……閃爍了一下。
顧芊芊的手指極其自然地劃過屏幕,解開了鎖屏。她沒有打開任何軟件,只是將手機屏幕隨意地、正面向下地擱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然而,就在她手指離開屏幕的剎那!
手機屏幕因為角度和光線的微妙變化,在于玲的視線里,極其短暫地、清晰地映照出了屏保畫面!
畫面背景,是藍天白云和飛機狹小的舷窗!
舷窗邊,一個穿著白色休閑襯衫、戴著墨鏡的側影!
那挺拔的身形,利落的下頜線,隨意搭在舷窗邊骨節分明的手指……
即使隔著墨鏡,于玲也一眼認出——是趙辰!
屏保下方,還有一行細小的、藝術體的時間水印:
「今日 07:48 AM」
「目的地:Grand Cayman」
開曼群島!加勒比海著名的避稅天堂!
如同五雷轟頂!
于玲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仿佛瞬間涌向頭頂,又在下一秒被徹底抽空!她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破產”?“跑路”?
原來…顧芊芊文件里寫的…是真的?
他真的…跑了?
帶著他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跑去加勒比避債了?
那這棟房子…這“永久產權”…算什么?封口費?最后的施舍?!
巨大的被愚弄感、被拋棄感、以及一種滅頂的絕望,如同海嘯般瞬間將于玲徹底吞噬!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真實!
“哎呀!”顧芊芊像是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屏保被于玲看到,發出一聲極其做作的驚呼,手忙腳亂地抓起手機,迅速按滅了屏幕,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懊惱”和“歉意”。
“玲玲,你…你別誤會!”她急忙解釋,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辰哥哥他…他可能是去處理一些…生意上的急事…他…”
“閉嘴?。?!”
一聲凄厲到破音的尖叫,如同受傷野獸最后的悲鳴,在于玲喉嚨里爆發!徹底打斷了顧芊芊虛偽的解釋!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克制!在這一刻徹底崩斷!
巨大的憤怒和絕望如同火山般噴發!于玲像瘋了一樣,猛地抓起茶幾上那個顧芊芊帶來的、印著頂級酒店LOGO的保溫提籃!里面精致的骨瓷咖啡杯和點心還散發著溫熱的香氣!
她看也不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對面那張寫滿虛偽和惡毒的、精致無比的臉!
“砰——嘩啦——!”
刺耳的碎裂聲炸響!
保溫提籃狠狠砸在顧芊芊身后的沙發靠背上!里面的骨瓷咖啡杯瞬間粉碎!滾燙的、深褐色的咖啡如同憤怒的墨汁,潑濺開來!
濺濕了昂貴的沙發,濺在了顧芊芊米白色的套裙下擺上!精致的點心滾落一地,沾滿了咖啡漬和碎片!
“啊——!我的裙子!”顧芊芊發出一聲真實的、尖銳刺耳的尖叫!
她慌亂地后退躲避,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凌亂的噠噠聲。
就在她狼狽后退、試圖遠離暴怒的于玲時——
她的裙擺,因為劇烈的動作,猛地掃過了茶幾邊緣!
“啪嗒!”
一聲輕響!
那本被于玲死死攥過、又被她隨意放在茶幾上的深紅色《不動產權證書》,被顧芊芊的裙擺精準地掃落!
沉重的證書在空中劃過一個短暫的弧線,封面朝下,不偏不倚,正好砸進了地板上那攤剛剛被打翻的、還在冒著熱氣的、深褐色的咖啡污漬里!
“噗嗤——”
深紅色的硬殼封面瞬間被滾燙的咖啡浸透!燙金的“不動產權證書”幾個大字,在深褐色液體的浸泡下迅速變得模糊、扭曲!如同一個被玷污、被嘲弄的笑話!
于玲保持著砸出提籃的姿勢,僵在原地,如同被瞬間抽走了所有力氣。她眼睜睜地看著那本象征著“永久產權”的金色牢籠,如同垃圾般泡在骯臟的咖啡里,封面被染成丑陋的深褐色……
工作崩塌。
生活崩塌。
尊嚴崩塌。
最后這點用屈辱換來的、冰冷的“保障”……也徹底被玷污、被踐踏。
顧芊芊也停下了拍打裙擺的動作,看著地上那本泡在咖啡里、封面被染得面目全非的房產證,再看看僵立如同石像、臉上血色盡失、眼神徹底空洞的于玲……
一絲極其快意、極其惡毒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笑容,終于不再掩飾,緩緩爬上了她精致的嘴角。
火候…剛剛好。
她理了理微亂的鬢角,臉上重新掛起那種虛假的、帶著憐憫的優雅,聲音卻如同淬了冰的刀子,輕柔地、一字一句地刺向于玲最后的心防:
“唉…妹妹…”
“你看…這就是命…”
“有些東西,看著光鮮亮麗…”
“…骨子里,早就臟了,臭了…”
“強求不得的…”
她看著于玲徹底灰敗、如同死寂般的眼神,滿意地拎起自己那個沾了點咖啡漬的Birkin包,姿態重新變得從容而高傲,如同得勝歸來的女王。
“姐姐改天再來看你。”
“你…好自為之。”
高跟鞋敲打著光潔的地板,聲音清脆而冷漠。
厚重的智能門無聲地合攏。
將一室狼藉、絕望和那個被咖啡浸透的“金色笑話”,徹底留給了身后那個……被徹底摧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