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翻新的“會長夫人永久產權房”里,死寂如同墓穴。
她背靠著冰冷的沙發底座,雙腿蜷縮著,懷里緊緊抱著那本深紅色的、燙金的《不動產權證書》。冰涼的硬殼封面硌著她的手臂,沉甸甸的重量壓在心口,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靈魂都在抽搐。
云頂山莊1601。
永久產權。
糖霜儲備庫(永久產權版)…
趙辰的字跡,力透紙背,帶著熟悉的笨拙偏執,還有那個畫著箭頭指向云頂山莊的簡陋糖霜罐子,一遍遍在她混亂的腦海中回放。
這算什么?
打一巴掌給一座金山?
用一棟價值數千萬的豪宅,來為那份撕碎的協議、那場流血的挽留、還有那荒誕的“煎蛋利息”……畫上一個金光閃閃的句號?
宣告她于玲,徹底成為了他“糖霜儲備庫”的……永久產權附屬品?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
比絕望更尖銳,比憤怒更綿長!她寧可趙辰像顧芊芊偽造的那樣,是個負債累累、跑路消失的騙子!也好過現在這樣,用這種極致奢華的方式,將她釘死在“被豢養”的恥辱柱上!
胃里空得發疼,卻沒有任何進食的**。喉嚨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她只是死死地抱著那本證書,仿佛抱著自己最后一點搖搖欲墜的尊嚴,又像是在抱著一個燙手山芋,不知該砸向何方。
就在這時——
“叮咚…叮咚…叮咚…”
一陣輕柔舒緩、如同泉水叮咚般的門鈴聲,突兀地打破了死寂的空氣。
不是電子音,而是模仿傳統黃銅門鈴的、帶著某種刻意優雅的叮咚聲。
于玲的身體猛地一僵!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誰?
趙辰?!
不…不可能…他只會用無人機空投或者派“破產煎餅俠”堵門…
她幾乎是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住那扇厚重的智能門!
門鈴聲停了。
短暫的寂靜后,門外響起一個刻意放柔、帶著濃濃關切和一絲不易察覺優越感的女聲:
“玲玲妹妹?你在里面嗎?我是芊芊…顧芊芊呀。”
“開開門好不好?姐姐聽說你…遇到些事情,擔心得不得了…”
顧芊芊?!
這三個字如同淬了劇毒的冰錐,狠狠刺進于玲的耳膜!瞬間點燃了她胸腔里積壓的所有怒火和屈辱!
她怎么敢來?!
她怎么找到這里的?!
她來看什么?看她于玲被趙辰“拋棄”后的慘狀?看她被一座金山砸得暈頭轉向的狼狽?!
巨大的憤怒和一種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恐懼,讓于玲瞬間攥緊了拳頭!懷里的房產證堅硬的棱角硌得她生疼!她幾乎要沖過去對著門板怒吼讓她滾!
然而,一種深深的疲憊和一種近乎自虐的、想看看對方還能演出什么戲碼的沖動,拉扯著她。
門外的顧芊芊似乎篤定她在里面,聲音更加溫婉動聽,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和同情:
“妹妹,開開門吧…姐姐知道你心里苦…為了那樣的男人,不值得的…姐姐帶了點東西給你,陪你聊聊天,好嗎?”
那樣的男人?
不值得?
于玲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趙辰是騙子,是混蛋!但輪不到顧芊芊這個始作俑者來評價!
一股邪火猛地竄上頭頂!她猛地從地上站起來,因為動作太猛眼前一陣發黑。她踉蹌著走到門邊,指尖因為憤怒而顫抖,用力按在智能門鎖的識別區。
“滴——”
門開了。
門外,顧芊芊如同從時尚雜志封面走下來的完美假人。
一身剪裁極其合體的香奈兒米白色粗花呢套裙,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段。頸間一串光華璀璨的鉆石項鏈,映襯著她妝容精致、毫無瑕疵的臉。
手上拎著一個限量版的鱷魚皮Birkin,另一只手里,端著一個極其精致的、印著某頂級酒店LOGO的保溫提籃。
她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充滿同情和擔憂的笑容。
“哎呀!玲玲!”顧芊芊發出一聲極其輕柔的驚呼,仿佛被于玲的憔悴嚇到了。
她立刻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扶住于玲的胳膊,姿態親昵得如同失散多年的親姐妹。
“你看看你…怎么把自己弄成這樣了?姐姐看了心疼死了…”
于玲如同被毒蛇觸碰般猛地后退一步,避開了她的手,眼神冰冷而警惕:“你怎么找到這里的?”
顧芊芊的手落空,臉上卻沒有絲毫尷尬,笑容反而更深了些,帶著一種“我懂你”的了然和包容:
“傻妹妹,這海城,姐姐想知道點事情還不容易?”她輕描淡寫地帶過,目光極其自然地掃過于玲身后那奢華冰冷的客廳,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混合著嫉妒和鄙夷的精光。
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于玲臉上,表情變得更加“心疼”,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分享秘密的親近感:
“姐姐都聽說了…星輝那邊…還有你這邊的麻煩…”她意有所指地嘆了口氣,“唉,男人啊…尤其是像趙辰那樣的…靠不住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極其熟稔地、如同女主人般,側身從于玲身邊擠進了門內,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于玲僵硬地站在原地,看著顧芊芊如同巡視領地般,目光在客廳里轉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客廳中央那張白色大理石茶幾上——上面還放著那個印著卡通柴犬的銀色保溫箱,以及旁邊那本深紅色的房產證。
顧芊芊的目光在房產證上停留了半秒,眼底的譏諷幾乎要溢出來,但臉上卻瞬間切換成更濃的“心疼”和“擔憂”。
“看看…看看…”她走到茶幾邊,放下手中的保溫提籃,然后極其優雅地從自己的Birkin包里,抽出一條嶄新的、印著愛馬仕經典圖案的絲巾。
她拿著絲巾,姿態無比自然地、帶著一種“姐姐幫你擦擦”的溫柔,就要往于玲臉上那未干的淚痕擦拭過去。
“別碰我!”于玲猛地側頭躲開,聲音嘶啞,眼神充滿了戒備和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