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88/分鐘”賬單點燃夢顏核爆級怒火。
她當眾將賬單拍在謝辭胸口:“賣身契?老娘不簽了!”
暴雨夜,她拖著行李箱消失。
三天后,謝家祠堂肅穆,謝辭舉著祖傳鴿血紅:“嫁給我,債務全免。”
夢顏盯著他裹紗布的手:“戒指能換幾平陽臺?”
謝辭咬牙:“無價!”
夢顏接過鉆戒,轉身撬開一瓶老干媽:“哦,那開瓶挺順手。”
謝老太爺拐杖頓地:“孽障!那是你太奶奶的命!”
謝辭看著鉆戒尖角沾的豆豉油,捏碎了第二只骨瓷杯。
“8888.00/分鐘”!
那串加粗標黑的數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夢顏的視網膜上!更燙在她那顆剛剛因為天臺驚魂而劇烈跳動、甚至對謝辭生出一絲難以言喻情緒的心臟上!
荒謬!屈辱!憤怒!
像被點燃的汽油桶,瞬間在她胸腔里炸開!所有的后怕、感激、那一絲微弱的悸動,都被這行冰冷刺目的“傷口接觸費”碾得粉碎!澆得透心涼!
她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越過管家那張完美卻令人作嘔的笑臉,死死釘在病床上那個男人身上!
謝辭似乎剛好看完他手里那份賬單,正慢條斯理地用沒受傷的左手合上文件夾。他蒼白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那雙深邃的眼,如同寒潭古井,平靜無波地回視著夢顏的怒視。甚至,在那平靜的深處,夢顏還捕捉到了一絲幾不可察的、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玩味?
就是這絲玩味,徹底點燃了夢顏的核爆點!
“呵……”一聲帶著濃重鼻音、充滿諷刺的冷笑,從夢顏緊咬的牙關中溢出。
她猛地站起身!動作之大,帶倒了身后的椅子,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在謝辭微微蹙起的眉頭和管家瞬間繃緊的身體反應中,夢顏攥緊了手中那份沉甸甸的、如同恥辱柱般的補充賬單。她大步走到病床邊,每一步都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然后,在謝辭略帶錯愕的目光注視下——
她高高揚起手臂,將那份硬質皮面的文件夾,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拍在了謝辭的胸口!正拍在他那只裹著厚厚紗布、還固定在支架上的傷手上方!
“啪——!”
一聲沉悶又響亮的拍擊聲!
文件夾堅硬的棱角重重撞在骨頭上,疼得謝辭悶哼一聲,臉色瞬間又白了幾分,額角滲出冷汗!那只傷手在支架里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
“賣身契?!”夢顏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尖銳得變了調,帶著哭腔,卻又充滿了孤注一擲的狠勁兒,響徹了整個安靜的VIP病房!“一份不夠還來兩份?!謝辭!你當我是什么?!你的牲口嗎?!還是你彰顯霸總權威的玩具?!”
她指著那份被拍得有些變形的文件夾,手指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
“陽臺錢!酸筍錢!傷口接觸費?!還有你管家的南極機票?!老娘不干了!不簽了!這破債!你愛找誰找誰去!老娘不奉陪了!”
吼完,她猛地轉身,不再看謝辭瞬間鐵青的臉和那只因為劇痛與暴怒而微微顫抖的傷手,更不看管家那張終于龜裂的、帶著驚恐的臉。她像一陣裹挾著雷霆的風,帶著滿身的怒火和絕望的委屈,沖出了病房,重重摔上了那扇厚重的門!
“砰!!!”
巨大的聲響在走廊里回蕩,震得人心頭發顫。
病房內,死一般的寂靜。
謝辭靠在床頭,胸口被文件夾拍中的地方隱隱作痛,更痛的是那只被震動牽扯到的傷手。但比身體疼痛更甚的,是胸口那股被當眾頂撞、被徹底拒絕、被“玩具”掀翻棋盤般的滔天怒火和……一種前所未有的、被徹底掃地出門的難堪!
他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門,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牙關緊咬,下頜線繃緊得像要斷裂。那份被夢顏拍回來的補充賬單,正狼狽地躺在他蓋著的薄被上,像一個無聲的嘲諷。
管家僵在原地,大氣不敢出,額角的冷汗再次滑落。他感覺病房的溫度瞬間降到了冰點。
夢顏說到做到。
當天傍晚,她就頂著依舊未散的怒火和一顆被現實碾得麻木的心,拖著那個裝著她全部家當(幾件舊衣服、洗漱用品和那個貼著小傻貓的保溫杯)的廉價行李箱,像個孤魂野鬼,離開了那座金碧輝煌的“牢籠”。
外面下著瓢潑大雨,比她陽臺塌陷那晚還要大。雨水冰冷地砸在身上,迅速將她澆透。她沒打傘,也懶得打。濕透的頭發貼在臉上,雨水順著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雨夜里,像一葉被狂風巨浪撕碎了帆的小舟。去哪?不知道。家沒了,工作大概也黃了,還背著一屁股根本還不清、也不想還的“霸總債”。巨大的疲憊和一種被全世界拋棄的孤獨感將她吞噬。
最終,她用身上僅剩的幾百塊錢,在城中村一個極其偏僻、環境堪比難民窟的小旅館里,租下了一個單間。房間狹窄、潮濕、散發著霉味,墻壁斑駁,窗戶漏風,唯一的家具是一張吱呀作響的鐵架床和一個搖搖欲墜的破桌子。
她把自己扔在那張散發著可疑氣味的床上,裹著潮濕冰冷的薄被,聽著窗外嘩啦啦的雨聲和隔壁傳來的各種嘈雜聲響,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接下來的三天,她過得渾渾噩噩。手機關機,與外界徹底失聯。餓了就啃幾口樓下小賣部買來的最便宜的面包,渴了就喝自來水。像只受傷的野獸,獨自舔舐著傷口,也逃避著外面那個有謝辭存在的世界。
與此同時,謝家的氣氛卻降到了冰點。
謝辭當天就強行出院了,不顧醫生的勸阻。他的右手依舊裹著厚厚的紗布,行動不便,臉色因為失血和怒火而異常蒼白,但周身散發的低氣壓卻比南極的寒風還要凜冽。
別墅里,摔東西的聲音成了新的背景音。昂貴的古董花瓶、限量版的擺件、甚至管家新換上的骨瓷茶杯,都成了他發泄怒火的犧牲品。傭人們走路都踮著腳尖,大氣不敢喘。
他動用了所有的力量去找夢顏,像瘋了一樣。然而,那個女人卻如同人間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這種失控感,像毒蛇一樣啃噬著他的神經,讓他的怒火中燒,又夾雜著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恐慌?
第三天傍晚,夕陽的余暉給古老肅穆的謝家祠堂鍍上了一層暗金色的光暈。
沉重的紅木大門緩緩打開。祠堂內,燭火通明,檀香裊裊。歷代祖先的牌位在燭光下靜默肅立,透著沉重的威壓。空氣仿佛都凝滯了,帶著一種不容褻瀆的莊重。
謝辭穿著一身極其正式的黑色立領中山裝,身姿挺拔如松,站在祠堂中央。他那只受傷的右手依舊被小心地固定在特制的黑色軟支架里,藏在寬大的袖袍下,只露出一點白色的紗布邊緣。他的臉色在燭光下顯得更加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堅定,甚至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決絕。
謝家的核心成員幾乎都到齊了,分列兩側。謝夫人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臉色復雜,緊抿著唇。謝辭那位早已退居幕后、白發蒼蒼、拄著龍頭拐杖的祖父,謝老太爺,則坐在謝夫人旁邊,渾濁的老眼銳利如鷹,緊緊盯著祠堂中央的孫子。
氣氛凝重得讓人窒息。
管家捧著一個深紫色、繡著繁復金線龍紋的古老錦盒,如同捧著圣物,步履沉重地走到謝辭面前,躬身,雙手奉上。
謝辭伸出沒受傷的左手,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鄭重,緩緩打開了錦盒。
剎那間!
一道濃郁得如同凝固鮮血、卻又帶著驚心動魄生命力的紅光,在燭光下迸射而出!瞬間攫取了祠堂內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枚戒指。
一枚主石碩大無比、呈現出極致鴿血紅色的鉆石戒指!
紅得純粹,紅得深邃,紅得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它被無數顆細小的無色鉆石簇擁著,鑲嵌在造型古樸厚重的鉑金戒托上。那光芒,帶著穿越時光的厚重與璀璨,無聲地訴說著它所承載的無上榮光和沉重責任。
祠堂內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這是謝家傳承了數代、象征著主母身份的祖傳鴿血紅鉆戒!非重大場合、非家族認可,絕不輕易示人!
謝辭的目光,緊緊鎖在那枚散發著驚心動魄光芒的戒指上。他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關乎一生的決心。他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手指拈起那枚沉甸甸、價值連城的戒指,然后,在數百道震驚、不解、甚至隱含怒意的目光注視下,緩緩轉過身。
祠堂厚重的大門再次被推開。
門外,站著一個身影。
是夢顏。
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T恤和牛仔褲,頭發隨意地扎著,臉上帶著明顯的疲憊和風塵仆仆的痕跡,眼底還有未散的迷茫。她是被謝辭派去的人,半是“請”半是“架”,強行帶到這里的。她看著眼前這莊嚴肅穆到令人窒息的祠堂,看著那些牌位和那些穿著正式、眼神各異的謝家人,最后,目光落在了祠堂中央,那個穿著黑色中山裝、舉著那枚刺眼紅鉆戒的男人身上。
她的心,猛地一沉。
謝辭的目光穿越燭火和人群,牢牢鎖定了她。那眼神,復雜得難以言喻,有未消的怒意,有孤注一擲的執拗,還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宣告。
他無視了周圍所有的目光,無視了祖父瞬間陰沉下去的臉,無視了母親那帶著警告的眼神。他舉著那枚象征著謝家無上權柄和沉重枷鎖的鴿血紅鉆戒,聲音不高,卻清晰地響徹了整個死寂的祠堂,每一個字都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分量:
“夢顏。”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如同燃燒的火焰:
“嫁給我。”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霸總特有的、不容置喙的強勢:
“你所有的債務,一筆勾銷!”
“轟——!”
祠堂內瞬間炸開了鍋!壓抑的驚呼和議論如同潮水般涌起!
“什么?!娶她?!”
“祖傳鴿血紅?!給這個女人?!”
“債務?什么債務?!”
“胡鬧!簡直是胡鬧!祖宗面前豈容兒戲!”
“辭兒!你瘋了?!”
謝夫人猛地站起身,臉色煞白。謝老太爺手中的龍頭拐杖重重一頓地面,發出沉悶的巨響,渾濁的眼睛里射出駭人的怒意!
夢顏站在門口,如同被釘在了原地。
巨大的震驚過后,一股難以言喻的荒謬感和冰冷的憤怒瞬間席卷了她!
嫁給他?
用一枚戒指,換一筆勾銷?
把她當成什么了?!一件可以用債務和戒指強行買下的商品?!在謝家列祖列宗面前,完成一場強買強賣的交易?!
所有的委屈、憤怒、被當成玩物的屈辱感,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她看著謝辭手中那枚在燭光下散發著妖異紅光的戒指,只覺得那光芒無比刺眼,無比諷刺!
在祠堂內一片混亂和謝家人憤怒的注視下,在謝辭那志在必得、仿佛她下一秒就會感激涕零撲過來的目光中,夢顏緩緩抬步,走進了祠堂。
她沒有走向謝辭,反而走向了祠堂側面一張供著新鮮水果的香案。
她的腳步很穩,眼神卻冰冷得像淬了冰。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隨著她,充滿了驚疑和不解。
只見夢顏在香案前停下,目光掃過供果,最后落在了一瓶……放在果盤旁邊、大概是哪個傭人隨手放的、瓶蓋緊閉的玻璃瓶裝老干媽辣醬上。
她伸出手,穩穩地拿起了那瓶老干媽。
然后,在所有人驚駭欲絕、如同見鬼般的目光注視下,夢顏轉過身,面對著依舊舉著戒指、等待她“感動落淚”的謝辭。
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看透了荒謬本質的冰冷平靜。她抬起眼,目光落在謝辭臉上,聲音清晰地問道,帶著一絲純粹的、近乎殘忍的好奇:
“謝總,這戒指……”
她掂了掂手里那瓶紅油赤醬的老干媽,又指了指他手中那枚璀璨奪目的鴿血紅鉆戒:
“能換幾平米的陽臺?”
謝辭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從志在必得,到難以置信,最后化為一片死寂的鐵青!他舉著戒指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不等謝辭回答,夢顏像是得到了某種確認。她點了點頭,仿佛在說:哦,原來如此。
然后,在祠堂內幾百雙眼睛的注視下,在謝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在謝辭那仿佛要噴出火來的目光中——
夢顏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靈魂出竅的動作!
她左手拿著那瓶老干媽,右手伸出拇指和食指,極其自然地、動作流暢地捏住了謝辭手中那枚祖傳鴿血紅鉆戒那堅硬、棱角分明的戒托尖角!
下一秒!
她捏著那價值連城、象征著謝家百年榮光的祖傳鉆戒,如同捏著一把最普通不過的起子,對著老干媽那緊實的金屬瓶蓋邊緣——
用力一撬!
“咔噠!”
一聲清脆得令人心膽俱裂的金屬脆響!
瓶蓋應聲而開!一股濃郁的、帶著豆豉香氣的辣油味瞬間彌漫開來!
而那枚剛剛還被奉若神明的祖傳鴿血紅鉆戒,此刻正被夢顏隨意地捏在指尖,戒托那堅硬的尖角上,赫然沾著一點……暗紅色的、油汪汪的……老干媽豆豉油?!
死寂。
如同墳墓般的死寂。
祠堂內,時間仿佛被凍結了。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臉上,寫滿了極致的驚駭、荒謬和難以置信!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謝辭整個人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石化咒。他死死地盯著夢顏指尖那枚沾著豆豉油、還在往下滴油的祖傳鉆戒,又看看她手里那瓶打開的老干媽,再看看她那張平靜無波、甚至還帶著點“挺好用”表情的臉……
“哐當!嘩啦——!!”
一聲刺耳的碎裂聲猛地炸響!
是謝老太爺!他手中的龍頭拐杖脫手砸在地上!老爺子渾身劇烈顫抖,布滿皺紋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渾濁的眼睛瞪得溜圓,指著夢顏,嘴唇哆嗦著,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撕心裂肺、帶著無盡悲憤和痛心的咆哮:
“孽——障——!!!”
聲音嘶啞,如同杜鵑啼血:
“那……那是你太奶奶的命啊!!!”
與此同時!
“咔嚓——!”
又一聲清脆的骨瓷碎裂聲!
謝辭的左手,不知何時抓起了旁邊香案上一個供奉清水的、同樣價值不菲的骨瓷茶杯!此刻,那只精美的茶杯,被他那只完好的手,硬生生捏得粉碎!滾燙的茶水混合著碎裂的瓷片和淋漓的鮮血,順著他緊握的指縫,滴滴答答地落在祠堂光潔冰冷的地磚上,綻開一朵朵刺目的紅梅!
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只緊握著茶杯碎片、鮮血淋漓的手,和微微顫抖的肩膀,泄露著那足以焚毀整個世界的、混合著滔天怒火、極致荒謬和被徹底踐踏尊嚴的毀滅性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