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石面裂開一道極細的金線,如活物般蜿蜒數寸后戛然止息。徐影腳步未停,斷劍在背,劍穗輕晃,仿佛未曾察覺身后異象。他行至半山腰,忽頓步,左手按膝,指尖滲出一縷血珠,落在劍身佛印之上。金紋微亮,隨即沉寂。
他閉目,靈核緩緩轉動,佛血與魔力交替震蕩,如潮汐推涌。識海深處那縷自地脈傳來的訊號再度浮現,微弱卻清晰,如一根細絲懸于虛空。他以靈根為鉤,雙生之力為引,逆向溯流而上。經絡中寒熱交侵,左臂如墜冰窟,右肩似焚烈焰,靈識邊緣泛起黑霧,似有低語欲侵。
未等幻音成形,斷劍佛印輕震,一道金光自劍身溢出,掃過識海,黑霧潰散。
徐影睜眼,眸底幽藍與暗金交替閃過,隨即歸于沉黑。北方三百里外,荒山腹地,地脈節點劇烈扭曲,符陣殘跡若隱若現。那不是自然形成的靈脈斷層,而是人為刻下的逆向陣紋,與宗門禁地殘圖輪廓重合七分,唯運轉方向完全相反。
蠱王所留。
他起身,腳步未亂,徑直北行。途中遇斷崖,縱身躍下,落地時左足輕點巖壁,借力再起,身形如影掠空。沿途地勢漸荒,草木枯黃,地面裂紋中滲出淡青色霧氣,觸之微麻。護山靈獸未隨,山野寂靜,唯有風穿石隙之聲。
抵達山腳時,天色未暗,空中卻已烏云密布。云層不散,亦不落雨,唯在頭頂百丈處凝成漩渦狀雷域,電光隱現,非天雷自然生成之象。徐影立于坡前,仰首,目光穿透云層,感知其中符力流轉——雷未動,勢已鎖。空間被無形之力扭曲,氣流滯澀,連飛鳥也無法穿行。
他蹲身,右手食指劃地,一道淺痕延展三尺。指尖微動,魔力自左脈涌出,順指流入地縫;隨即右手中指輕點,佛血滲出,沿右脈注入,與魔力交匯于地痕中段。雙生之力交融,地面符紋悄然浮現,呈逆向導引之形。
第一道雷落。
銀白雷柱自云渦中心劈下,直擊徐影頭頂。他不動,僅將斷劍橫于身前,劍尖指向雷落軌跡。導引陣光華一閃,雷勢偏移三尺,轟入側方山巖。
轟然巨響,巖層炸裂,碎石飛濺。煙塵中,半截青銅殘碑裸露而出,表面刻有“雷淵”二字,筆畫剛勁,卻被無數細密蠱紋纏繞,如藤蔓噬木,深入石髓。徐影掃視一眼,未近前,只將斷劍收回背后,緩步向前。
第二道雷至。
他左足踏地,魔力自足心灌入地脈,瞬間激活導引陣殘紋。佛血自右掌溢出,凝成三縷金絲,纏繞左臂經絡,穩住靈核震蕩。雷光再偏,落于十丈外山脊,轟出深坑。
第三道、第四道接連落下,間隔漸短。徐影不再被動閃避,反迎雷而行。每踏一步,地縫中符紋便延伸一寸,導引陣范圍擴大。第五道雷被引向山坳,第六道落于斷崖,皆未近其身。
第七道雷,云渦驟縮,雷光由銀轉紫,裹挾腐腥之氣,直擊心口。徐影猛然停步,雙目微睜,左掌翻起,魔力凝盾于胸前;右掌下壓,佛血化絲,纏繞靈核外圍。雙層屏障剛成,雷已臨身。
轟!
屏障崩裂,余勁貫體。他喉頭一甜,未吐血,反而張口,將雷能吸入經絡。靈核劇烈膨脹,佛血如爐火焚煉,魔力如引線導流,雷能在體內奔涌,卻被強行納入循環。經絡寸寸撕裂,又在雙生之力下迅速彌合。
第八道雷起。
他立于原地,不再設防,反而敞開靈根,雙臂張開,掌心向上。斷劍自動離背,懸于頭頂,劍身佛印大亮,金光如柱,接引雷勢。雷光劈落,竟被劍身吸收,順劍脊流入徐影雙臂。
經絡中雷能暴漲,靈核旋轉如輪,原本黑白纏繞的螺旋結構開始蛻變,內層浮現細密雷紋,如蛇鱗覆繞,層層嵌套。他全身肌肉繃緊,骨骼發出細微爆響,皮膚下隱隱有電光游走。
第九道雷,云渦中心裂開一道豎瞳狀縫隙,雷光由紫轉黑,內含灰絲,如蠱蟲蠕動,直撲識海。徐影猛然抬頭,右眼驟然亮起銀紋,如雷蛇盤繞瞳中。他低喝一聲,靈核全力運轉,將雷能逆推而上,經脊柱直沖腦府。
識海震蕩,地脈核心殘意浮現,與斷劍佛印共鳴。一道虛影在識海中閃現——斷劍本體,通體纏雷,立于深淵之上,劍尖指天。
雷光入體剎那,徐影右臂經絡炸裂,血珠混著雷光噴出,落地成焦痕。他未退,反進一步,左足重重踏地,導引陣最后一角閉合。空中雷域劇烈扭曲,云渦崩解,黑雷在半空炸散,化作無數細絲,墜地即焚,不留痕跡。
荒山重歸寂靜。
徐影 standing at the edge of the shattered rock, breath略重,右眼銀紋緩緩褪去。斷劍落回手中,劍身微顫,佛印黯淡。他低頭,看見掌心裂紋中滲出的血滴落在劍脊,血珠未散,反而被劍身吸收,留下一道極細的暗痕。
他抬頭,望向山腹深處。那里,一道石門虛影浮現在巖壁之上,門上符紋正緩緩旋轉,與他靈核中的雷紋頻率一致。
右手指尖忽然抽搐,一縷黑氣自經絡溢出,纏上斷劍劍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