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芬蘭回來時,北方的雪還沒化盡,傅家老宅的玉蘭卻已冒出了毛茸茸的花苞。星星抱著她的兔子玩偶跑進門,第一時間撲到院子里,踮腳夠著最低的枝椏:“花花還在睡覺嗎?”
傅景深放下行李箱,順著她的話接:“在等春天呢,就像星星等冰淇淋一樣。”
夏晚星正彎腰換鞋,聽見這話忍不住笑。從芬蘭帶回來的巧克力被她塞進玄關柜,本想藏到星星午睡時偷吃,卻被傅景深抓了個正著。他當時挑眉:“偷吃零食?”
“是給你留的。”她嘴硬,把巧克力往他手里塞,“黑巧,苦的。”
結果他剝開糖紙就往她嘴里送,醇厚的苦味漫開時,他低頭咬走了半塊:“是有點苦,得配點甜的。”
那抹甜味落下來時,夏晚星聽見自己的心跳比摩天輪升到最高點時還要響。
這天晚飯前,星星突然搬著小板凳坐到傅景深腳邊,仰著小臉問:“爸爸,你和媽媽是怎么認識的呀?”
傅景深正處理文件的手一頓,抬眼看向系著圍裙從廚房走出來的夏晚星,眼里藏著笑意:“想知道?”
“想!”星星拍著小手,“老師說,相愛的人都是從好朋友變來的。”
夏晚星端著湯碗過來,剛想開口,就被傅景深按住肩膀。他抱起星星放在膝頭,聲音放緩了些:“爸爸第一次見媽媽,是在大學的圖書館。她穿著白裙子,趴在桌子上睡覺,陽光落在她頭發上,像撒了層金粉。”
“然后呢然后呢?”星星追問。
“然后爸爸就偷偷在她書里夾了張紙條。”傅景深看向夏晚星,眼里的光溫柔得像水,“寫著‘同學,你的筆滾到我這兒了’。”
夏晚星的臉微微發燙。哪是什么筆滾了,分明是他故意把自己的鋼筆塞進她的書縫里,害她找了整整一節課。后來她在食堂看見他,舉著鋼筆喊“同學你的筆”,他居然紅了耳根,說“送你了,就當……認識一下”。
“那媽媽呢?媽媽什么時候喜歡爸爸的?”星星又問。
夏晚星放下湯碗,摸著女兒柔軟的頭發:“是在一個下雨天。媽媽沒帶傘,爸爸把傘給了我,自己淋著雨跑回了宿舍,結果第二天就發燒了。”
“爸爸好笨哦。”星星皺著小眉頭。
“是有點笨。”傅景深低笑,捏了捏她的臉頰,“但那時候覺得,不能讓你媽媽淋雨。”
飯后傅景深去書房處理工作,星星抱著畫板湊到夏晚星身邊,一筆一劃地畫著兩個小人,一個舉著傘,一個在打噴嚏。夏晚星看著畫紙上歪歪扭扭的“爸爸”和“媽媽”,忽然想起昨天整理舊物時,翻到的那本傅景深的大學日記。
里面夾著一張泛黃的電影票根,日期是十年前的平安夜。她記得那天她和室友約好去看電影,卻臨時被通知加班,只能讓傅景深幫忙把票送給別人。可這張票根上,“觀影人”一欄寫著她的名字,旁邊還有行小字:“她沒去,但我替她看了。”
原來有些錯過的時光里,他早替她藏好了溫柔。
夜里哄星星睡熟后,夏晚星輕手輕腳走進書房。傅景深正對著電腦屏幕,指尖在鍵盤上敲得飛快,桌角的咖啡已經涼透了。她走過去把熱牛奶放在他手邊,剛要轉身,就被他拉住了手。
“在想什么?”他抬頭,眼里帶著未散的倦意,卻亮得很。
“在想,”夏晚星坐在他腿上,指尖劃過他日記本里的電影票根,“那部電影好看嗎?”
傅景深一怔,隨即笑了:“忘了。光顧著想,你加班會不會餓肚子。”
他伸手關了電腦,把她往懷里帶了帶:“其實那天我在你公司樓下等了很久,想給你送熱粥,又怕你覺得我煩。”
夏晚星的鼻尖忽然發酸。她從不知道,那些她以為平平淡淡的日子里,藏著這么多她沒察覺的心意。就像他總記得她不吃蔥姜,每次做飯都把菜里的姜絲挑得干干凈凈;就像他手機里的天氣預報,永遠設著她公司的地址;就像他藏在鐵盒最底下的那張紙條,背面寫著——“今天看見她笑了,比陽光還暖”。
“傅景深,”她把臉埋在他頸窩,聲音悶悶的,“你怎么這么好?”
他低笑起來,胸腔的震動透過衣襟傳過來,像春日里的悶雷,溫柔又踏實。他伸手關掉臺燈,窗外的月光漫進來,剛好照亮他眼里的光。
“因為是你啊。”
書房里靜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呼吸聲交織著。夏晚星忽然想起星星畫的那張畫,舉著傘的小人身邊,總跟著一個打噴嚏的身影。原來所謂長情,就是把對方的小事藏在心里,把平凡的日子過成糖,一點點甜到時光的盡頭。
她抬手,輕輕抱住他的腰,像抱住了整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