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去芬蘭那天,星星抱著她的兔子玩偶,在飛機上興奮得睡不著。小腦袋貼在舷窗上,手指戳著云層:“爸爸,我們要去找星星嗎?”
傅景深握著她另一只沒沾口水的小手,聲音里帶著笑意:“是去找會跳舞的綠光,比星星還漂亮。”
夏晚星靠在椅背上,看著父女倆的互動,忽然想起出發前收拾行李時,傅景深把星星的小外套疊了三遍——袖口要對齊,拉鏈得拉到頂,像在處理什么精密儀器。她當時笑他小題大做,他卻一本正經:“極光村晚上零下三十度,凍感冒了怎么辦?”
抵達極光村時正是傍晚,小木屋被厚厚的積雪裹著,煙囪里冒出的白煙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星星踩在沒過小腿的雪里,每走一步都要揚起手歡呼,傅景深跟在她身后,隨時準備接住搖搖晃晃的小家伙,自己的肩膀早落滿了雪也沒察覺。
晚餐是房東太太做的馴鹿肉排,星星皺著眉頭嘗了一小口,偷偷把肉排夾到傅景深碗里,還小聲說:“爸爸吃,這個像牛肉干。”
傅景深忍著笑,把肉排切成小塊:“這是圣誕老人的小鹿,吃了會變勇敢哦。”
結果小家伙信了,鼓著腮幫子全吃完了,晚上睡覺時還攥著傅景深的手指不放:“爸爸,我現在能打贏搶畫筆的小朋友了嗎?”
夜里十一點,向導來敲門說云層散了。夏晚星裹著傅景深遞來的厚圍巾,跟著他往山坡上走,星星被裹在他懷里,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
寒風像小刀子刮在臉上,傅景深卻突然停下腳步,把自己的手套摘下來套在她手上:“我的暖和。”
他的掌心帶著薄繭,觸到她手背時卻燙得驚人。夏晚星剛想說“我不冷”,就被他捂住了嘴:“噓,看天上。”
抬頭的瞬間,她忘了呼吸。
暗藍色的天幕上,一道淡綠色的光帶正緩緩舒展,像仙女甩動的綢帶,忽明忽暗地漫過整個天空。緊接著,更多的光帶涌出來,綠的、粉的、紫的,在頭頂交織成流動的河,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媽媽!是會跳舞的光!”星星在傅景深懷里尖叫,小胳膊小腿撲騰著,差點從他懷里滑下去。
傅景深收緊手臂,低頭看向夏晚星,眼里映著漫天極光,比星光還要亮:“還記得你說過,想看極光時許愿嗎?”
夏晚星點頭,鼻子忽然有點酸。那是剛認識他時,她在日記本里寫“想和喜歡的人去看極光,許愿永遠不分開”,當時只當是少女心事,沒想到真的有這么一天。
“我許好了。”她踮起腳,在呼嘯的風里吻了吻他的唇角,“你呢?”
傅景深低頭,額頭抵著她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卻字字清晰:“我的愿望,十年前就在鐵盒里寫過了。”
夏晚星想起那個被他藏在書房抽屜里的鐵盒,里面有張泛黃的紙條,是他二十歲時寫的:“想和夏晚星一起,從校服到婚紗,從晨光到極光。”
原來有些承諾,他真的記了這么久。
懷里的星星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小臉紅撲撲的,嘴角還帶著笑。傅景深把她往上托了托,伸手攬住夏晚星的腰,兩人并肩站在雪地里,看著極光在頭頂慢慢變幻形狀。
“其實我還許了個愿。”夏晚星忽然說。
“嗯?”
“希望明年玉蘭花開時,星星能自己系好鞋帶。”
傅景深低笑起來,笑聲混在風聲里,溫柔得像春天的溪水:“再加一個,希望她別再把我的文件畫成小貓。”
雪落在他們發間,很快融成水珠。遠處小木屋的燈光暖融融的,頭頂的極光還在無聲地舞蹈,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為這三個相擁的人停留。
下山時,傅景深把夏晚星的手揣進自己兜里,另一只手穩穩抱著星星。夏晚星看著他踩在雪地里的腳印,忽然覺得,所謂長情,從來不是轟轟烈烈的誓言,而是——
是他記得她隨口說的每句話,是把她的愿望當成自己的目標,是在無數個平凡的日子里,把“我們”過成了最安穩的模樣。
回到木屋時,星星還沒醒。傅景深輕手輕腳地把她放在床上,轉身看見夏晚星站在窗邊,正對著窗外的雪發呆。
他走過去從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發頂:“在想什么?”
“在想,”夏晚星轉過身,指尖劃過他凍得發紅的鼻尖,“極光真的比星星還漂亮。”
傅景深低頭吻她,帶著雪的清冽和他獨有的溫度:“但都沒你漂亮。”
窗外的雪還在下,屋里的壁爐噼啪作響,把兩個人的影子投在墻上,緊緊依偎著,像一幅不會褪色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