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小幼崽起床的時候,大傻自然走了。
她也沒多想,畢竟大傻總是神出鬼沒,小崽都習慣了。
荼茶也沒看到白博雅。
巳時末。
白博雅罵罵咧咧進門,他穿著正兒八經(jīng)的武將朝服,邊走路邊抬起胳膊,拿袖子擋著臉。
“大舅舅,”荼茶沖過去,仰起腦袋左看右看,“為什么要擋著臉?”
她伸手去拽袖子,白博雅四處閃躲:“別,小寶別拽。”
荼茶好奇:“大舅舅你臉怎么了?你今天怎么去上朝了?”
白博雅不想讓小崽看到:“我臉沒事,上朝回來染了一身老頭味,小寶乖,你讓大舅舅先回房間。”
滿朝文武,好一部分糟老頭子,各個都是老陰|逼|壞得很。
今個是大朝會,他硬是臉都丟盡了,被人嘲笑慘了。
還有他那些部下,一個個的很難不懷疑在公報私仇。
給他等著,過兩天操練不死算他輸。
當然,他也沒太吃虧。
散朝后,有一半的文武朝臣,臉上和他一樣,腦門掛大包。
大家都一樣,那就沒臉可丟了。
他唯一不滿,就是皇帝坐龍椅,高高在上看戲。
白博雅避著小崽,慢吞吞往院子里挪。
正當他踏進院子,心里松了口氣。
斜刺里,小幼崽像炮彈,唰的躥出來,一把抱住大腿,跟他大眼瞪小眼。
然后……
小幼崽沉默了。
額頭腫大包,青白青白的有鴨蛋那么大,擠的白博雅眼睛都小了。
加上,臉上還沒完全消退的散淤。
還有,那頭短到?jīng)]法完全扎成發(fā)髻的頭發(fā),亂糟糟的,跟大黃啃過一樣。
然后……
小崽兒默默松開大舅舅的腿,默默轉(zhuǎn)身,默默走了。
只是,那腳步越來越快,最后竟是跑了起來。
白博雅正疑惑時。
“哈哈哈哈……哈哈嗝哈哈……”
夸張的、銀鈴般的幼崽笑聲,一串串的隔空傳過來。
她笑的都打嗝了!
白博雅幽怨:“……”
小寶,說好的最愛大舅舅呢?
白歲安看老半天了。
他實在憋忍不住,一邊笑一邊斷斷續(xù)續(xù)說:“大哥,你……哈哈哈……你這幾天……哈哈還是……哈哈哈……還是別出門了……哈哈哈。”
白博雅瞪他一眼:“仲秋之前誰都別想讓我出門!”
好歹仲秋也沒幾天了。
荼茶在白家又玩耍了幾日,她拿到了小舅舅送的車車,還有大舅舅定制的韁繩。
那小車車參考了戰(zhàn)車的樣式,做成了縮小版,木輪子做的寬大,包上了減震消音的皮革,前面是穩(wěn)定的三角車轅。
大黃套上合身的韁繩后,末端栓車轅上就行。
許是考慮到安全,白歲安還在車底部設(shè)計了搭載箭矢的裝置。
只要荼茶扭動扶手,箭矢就能發(fā)射出去。
并且,車體是可以拆卸,能重組成武器的。
具體是什么武器,白歲安就沒演示了。
白家老兩口,給小幼崽縫了軟乎乎的墊子,墊子上是大大的雪花圖案,鋪到車里剛好合適。
小幼崽高興壞了,她太喜歡這輛車車了。
“我要給它取個名字。”荼茶大聲宣布。
白家人全都豎起耳朵,安靜等著。
荼茶啪啪拍著車轅:“我要叫它法拉利。”
白家人:“???”
法什么拉什么利?
距離仲秋還有三天的時候,宮里燕姑姑來接小崽了。
告別白家人,小幼崽裝上一車車外公做的好吃的,指揮著大黃烏拉拉出發(fā)。
大蒼低空滑翔,飛在最前面,給大黃偵查路況。
紫宸殿。
皇帝批閱奏書,頭一回批三本就問一次時辰。
半天下來,他批了不到五十本。
福安都看不下去了:“老奴要去宮門口接小殿下,陛下要一起去么?”
皇帝慣常沒表情:“接什么接,朕不用批奏書的嗎?”
福安抽嘴巴:“……”
又多話了。
申時。
福安理了理衣衫,滿臉笑容的準備去接荼茶。
哪知,皇帝忽的道:“福安,朕出去透口氣。”
福安收回腳,一言難盡:“喏。”
想接就去接,透什么氣,真矯情。
他要是小殿下,也不愛這樣的爹。
皇帝斜他:“你對朕很不滿?”
福安一秒諂媚:“老奴哪里敢啊,老奴是在想,待會要是遇見小殿下,殿下多日未見陛下,定然思父心切,還不曉得要高興成什么樣呢。”
皇帝受用:“她若是想朕,早該回來了。”
福安側(cè)頭翻白眼。
白眼翻完了,他回頭笑著說:“小殿下現(xiàn)在就回來了呢。”
皇帝嗯了一聲,鳳眸微瞇,站宮門口看著遠處。
不多時。
咕嚕嚕咕嚕嚕。
遠遠的,一道身影飛快。
皇帝神色有點僵:“福安,那是什么?”
福安睜大了眼睛,驚的飆高音:“護駕。”
皇帝一袖子揮開他:“閉嘴。”
福安訕訕,這會那古怪的身影更近了。
皇帝看清了。
只見,一只幼雕低低的飛在前頭,不時唳唳長鳴。
膘肥體壯的大黃,拖著一輛迷你小戰(zhàn)車,嗷嗷跑的飛起。
小幼崽站在小車上,小肚子一挺,頗有指點江山的架勢。
隨行的宮女小太監(jiān)等,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還有一個在悶頭追的,是暗衛(wèi)暗九。
皇帝:“……”
福安:“……”
馬上就到宮門口了,小幼崽連忙翻找包裹。
跟著蹭小車車的燕姑姑問:“殿下,您是要找什么?”
荼茶急:“錦帽和貂裘,外公外婆給我做的。”
燕姑姑看了眼天:“……”
這才仲秋呢,誰穿得住錦帽貂裘啊。
不過,她還是幫小幼崽找出來,飛快套她身上。
于是,等到皇帝跟前。
一只戴著錦帽,披著貂裘的小幼崽,一手拉韁繩,一手抬了抬小胳膊,幼雕大蒼停她肩上。
所有人就聽她大聲誦道。
“老夫聊發(fā)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
“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
她誦完這兩句,凹著單手叉小肥腰的造型,側(cè)身四十五度斜看皇帝,黑眸亮晶晶的,滿臉都是期待的小表情。
皇帝:“……”
其他人:“……”
小幼崽見皇帝沒反應,狐疑了下,接著她又誦了一遍,又擺了一下造型。
皇帝并不想懂:“……”
他想轉(zhuǎn)身就走,可雙腳像生了根,挪不動!
“哎喲喂,”福安這老貨最懂,一把擠開皇帝湊上前,“小殿下哪來的車車?怎么這么帥氣威武呢?殿下吟的那什么詩,簡直只應天上聞哪。”
荼茶臉色稍霽,故意瞥皇帝一眼,很大聲的說:“我舅舅們送我的,這只雕叫大蒼,也是大舅舅送的。”
其他宮女太監(jiān)有眼色的,跟著圍上去,左夸一句錦帽真漂亮,右贊一句貂毛色真純。
還有嘴笨一些,爭相說小車車稀罕,車輪里還鑲了彩色的珠子,轉(zhuǎn)動起來五顏六色超好看的!
普天之下,只有小殿下才配有!
荼茶被眾人圍著,皇帝就被擠到了人群外。
他皺眉冷喝:“圍著做什么,都滾下去。”
福安:“……”
行吧,你是皇帝你最大。
待一眾宮女和太監(jiān)都退下了,包括福安也退下了。
宮道邊,就剩皇帝和荼茶。
小幼崽揚起下頜,驕矜冷哼了聲。
“法拉利,啟動。”她指揮著大黃開跑,才不想跟皇帝說話。
皇帝眉頭舒展:“怎的去白家?guī)滋欤透鼖蓺饬耍俊?/p>
以前,還會跟他軟乎的說話。
現(xiàn)在動不動就不搭理他。
小幼崽只拿黑浚的眼睛瞅著他,也不說話。
今時不同往日,她現(xiàn)在是白荼茶,是有外家寵愛的幼崽。
皇帝琢磨了下,站到小車車面前。
他輕咳一聲:“誦的挺好,下次別誦了。”
皇帝輕捏幼崽小呆毛:“寶寶別生氣,回頭父皇送你更好的。”
一句“寶寶”,把荼茶干沉默了。
她搓了搓雞皮疙瘩:“我還是喜歡冷漠無情的你。”
皇帝:“……”
難伺候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