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茶敏銳發(fā)現(xiàn),皇帝有點膩歪。
可能是好幾天沒見,用了晚膳荼茶牽著大黃,招呼著大蒼,正要去御花園遛狗遛鳥。
不妨,皇帝將崽一把薅過來:“讓福安幫你遛,父皇跟你說點事。”
福安超喜歡幫小殿下做事的!
他響亮的喏了聲,牽著一狗一雕,眨眼就沒影了。
皇帝單臂把幼崽抱起來,順手擼了兩把毛茸茸的小腦殼。
荼茶:“……”
他站到那幅超大的大晉輿圖(地圖)前:“選一個你喜歡的縣。”
荼茶不解:“為什么?我的邑地不是永安郡嗎?”
皇帝意味深長:“朕和你大舅舅商量過了,你可以用虛封的永安郡,換一個實封的縣。”
擔心她不懂,皇帝又解釋了一下虛封和實封的區(qū)別。
荼茶愣了下,她從來沒想過這方面。
她看皇帝一眼,說是商量可皇帝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真和大舅舅商量?
這背后,多半有她不知道的條件。
荼茶也沒追問,大舅舅一身心眼子,不會真干吃虧的事。
小幼崽看著偌大的輿圖,眼神閃了閃。
實封的縣,她自己的地盤。
一條完美后路!
皇帝:“如果你選實封的縣,朕要和你約法三章。”
小幼崽眨眼,安靜聽著。
皇帝正色:“第一,不能讓白家人插手你的封地。”
這是以防外家勢力過大,挾裹小幼崽。
歷史上,這類事多不勝舉。
皇帝:“第二,等你及笄后,六學二館結業(yè)考核為優(yōu)秀以上,朕才會徹底放權給你。”
“當然,這十年里你對封地有想法,要先和朕商量,沒問題再去做。”
這是對封地子民的負責。
皇帝:“第三,身為一縣之主,你就是那里百姓的天,所以你要做個優(yōu)秀的天。”
這是上位者的責任。
一時間,荼茶沒說話。
她盯著輿圖看,視線在每一塊小小的縣上掃過,想著皇帝的話。
公主封地是退路,可一旦走上這條路,就要背負起一縣的責任。
荼茶茫然了。
兩輩子加起來,她都沒當過上位者。
她的龍玉圖紋特殊,天賦并不明朗,不過多半都不是管理類天賦。
忽的,荼茶就忐忑了。
她老老實實的說:“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也不知道做不做的好。”
畢竟,她能否做好關乎整縣百姓。
責任太大了。
荼茶看著輿圖,倏地就有些退縮了。
“不用擔心這些,”皇帝掰過小崽腦袋,與之對視,“你只需要告訴朕,想不想要。”
小幼崽點了點頭。
她想要的!
她想要這樣的權勢!
她也想要將更多“現(xiàn)代”的痕跡,結合大晉的實際情況,在這里繼續(xù)落地生根,打造出她的第二故鄉(xiāng)。
皇帝薄唇輕勾:“既然決定了,那從明天開始,你要跟歸一皇叔認真學必備的知識,跟你大舅舅學兵法謀略,跟朕學帝王之術。”
聞言,小幼崽睜大了眼睛。
她懷疑的望著皇帝:“管一個縣用帝王之術?父皇都用牛刀殺雞的?”
皇帝表情不變:“你要是帝王之術都能學好,治理一縣還不是手到擒來?”
小幼崽哦了一聲,懵懵的點頭。
有點道理,但總感覺哪里坑坑的。
皇帝眸光微閃,帝王之術學得好,封地打理的也好,那再擴大一下,多管個大晉問題也不大吧。
于是,父女兩人心情都很好。
小幼崽抱著《大晉縣志》開始看,認真選自己未來的地盤。
她那股勁,就像是買人生第一套房一樣,非得深入了解個遍,才能選出最心儀的夢中情房。
皇帝加會班批奏書,樂的讓小幼崽自行折騰。
荼茶遇到感興趣的縣,就拿出本子記下來,跑去輿圖找方位,還會問皇帝更詳細的情況。
等到福安遛狗遛鳥回來,就看到父慈女孝的一幕。
大蒼站在大黃頭上,大狗搖著尾巴吐著舌頭進來。
兩只到幼崽面前,大黃拿尾巴拍了拍幼崽小腿兩下。
荼茶嘀咕著:“對哦,不能要太冷或太熱的地方,大黃受不住,還需要有高山和森林,大蒼能有后花園。”
皇帝豎耳朵偷聽。
小幼崽還在記:“大傻爹怕打雷,氣候必須得穩(wěn)定,最好四季如春。”
她都安排到那傻子了。
小幼崽:“姑母尊貴,需得有特色美食和美景……”
小幼崽:“外公外婆年紀大了,小舅舅腿不好,也適合待溫暖的地方。”
皇帝批閱的動作停了,扭頭看著荼茶。
小幼崽毫無所覺:“大舅舅常年征戰(zhàn),身上肯定有暗傷,再來個有天然溫泉的地兒。”
……
皇帝表情冷下來了。
小幼崽把所有人都考慮進去了,唯獨沒有他。
不期然的,皇帝又想起白博雅說的那話。
“陛下,小寶說過信賴您嗎……”
所以,小九是真不信他的。
這個認知,令皇帝怔然。
他不禁仔細回想,為何小九會不信他?
自從將小幼崽抱來紫宸殿,凡事他都親力親為,皇帝很理智的分析,他的所作所為怎么都算及格吧?
皇帝思來想去,問題多半還是出在冷宮那五年。
小幼崽在冷宮生活了五年,在紫宸殿還不到一年,不信他倒也說得過去。
皇帝也沒問小崽,只是眼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繼續(xù)批奏書。
不信他也沒關系,他還能活好幾年,就讓時間去見證。
皇帝沒注意到,唰唰記筆記的小幼崽,忽的抬頭瞥他眼。
接著,在皇帝發(fā)現(xiàn)前,她又低下頭,若無其事的繼續(xù)看縣志。
荼茶做事時,就沒嘀咕的習慣。
她故意說給皇帝聽的。
套路!
全都是套路罷了!
@
荼茶回宮,是為仲秋的皇陵祭祀。
仲秋八月十五,剛好也是皇帝的生辰。
但從十五年前開始,皇帝就不過生辰了,轉而三年一小祭,五年一大祭皇陵。
今年,剛好是大祭。
前三天,皇帝要搬到齋宮去住,不飲酒茹葷,不食蔥韭薤蒜,不與妃嬪同處,還需要靜心沐浴更衣。
小幼崽想著,這人生日過成這樣,有點慘慘的樣子。
她遂抱著小枕頭,晚上跟著去齋宮睡覺。
至于白天,她則跑回紫宸殿用膳。
小幼崽表示:“陪父皇吃苦,吃一點睡覺的苦就夠了,吃素的苦就算了。”
皇帝倒也不勉強她,小崽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三天素對她身子骨不好。
另外,八皇女昭羲一反常態(tài)。
她竟是也搬去了齋宮,硬是跟著皇帝吃素睡硬床,靜心打坐了三天。
待到八月十五,五更天。
天還沒亮,皇帝睜眼。
福安輕手輕腳進來,遞上一張小紙條。
皇帝展開,上面龍飛鳳舞兩個字。
——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