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東風掙開女人的手臂,無奈地說:“現在還不是放假的時候,今年的采購季馬上要開始了,不多賺點錢,怎么還汪致遠的賬,怎么收新果?”
“身體是最大的本錢,這樣日以繼夜總不能長久。”谷艷芳猛地從薄被里坐起來,對男人說,“今天上午我去電信局申請一臺電話,等號碼下來后再去給你印一些名片。趕集的時候你可以向當口好、人流量大的南雜店老板分發名片。他們要鋪貨打個電話來,我們請鄉鎮班車送過去就行了,用不著親自跑一趟。”
何東風覺得谷艷芳出的主意不錯,心里卻舍不得趕集的收入。女人好像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似的,繼續給他支招:“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經營,我們的檳榔在鄉鎮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培養了一批喜歡我們口味的忠實的顧客,只要我們布局好鄉鎮街上的經銷點,銷量不比你每天趕集多?”
見何東風不吱聲,谷艷芳接著說道:“我們現在要盡快建立自己的渠道、銷售網絡,借助別人的肩膀為我們賺錢。這樣既輕松,賺得又多。”
說罷,她索性光腳跳下床,從前屋柜臺抽屜里取來給紙筆,按德城25個鄉鎮及班車線路,列出了主要站點和村民聚居地的名稱,寫完又仔細核對了一遍才推到何東風面前:“每天跑一條班車線路,在主要站點和村民聚居區物色經營狀況好或者有潛力有商鋪,讓他們代銷我們的檳榔。全市25個鄉鎮,如果有500個商鋪銷售我們的檳榔,相當于每天有500個人為我們打工,你還用風里來雨里去的掙辛苦錢?”
谷艷芳說得對,會賺錢的人不辛苦,辛苦的不能賺大錢。
“聽你這么一說,過不了多久我也可以當老板了?”何東風呵呵一笑。
“必須的!網絡建得越大,我們的實力就越強。總有一天,我們要殺回德城市區,到那時你就能借東風直上青云!”
何東風按谷艷芳的思路花了近兩個月時間,終于建立了青云檳榔第一個銷售網絡。
谷艷芳乘機仔細核算了經營成本,在保證鄉鎮商鋪盈利水平略高于其他品牌檳榔的基礎上,確保自己有足夠的利潤。她受過“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苦,下定了“做生意不賺錢就是犯罪”的決心。
對此何東風沒有把谷艷芳的話往心里去,他認為當務之急是要最大限度地穩住客戶,擴大品牌的知名度,只要不虧本就是勝利,能不能賺錢都是小事。當了官,還怕沒有轎子坐?他經常用這話回懟谷艷芳。
谷艷芳不理他,從記事本上扯下一頁紙交給何東風道:“剛才接到郊區雙溪村一個客戶的電話,要我們今天送300包過去,明天家里要給老人辦八十大壽。”
此時天色漸暗、風雨欲來,進入初夏時節,德城氣象臺不斷報出強對流天氣預警,今天又提醒市民注意大風和強降雨過程,部分山區還要警惕泥石流等地質災害。何東風看著門外,和谷艷芳商量道:“馬上要下雨了,雙溪村又是山區,晚上騎車不安全,你問問對方明天早瞇送去行不行?”
“我已經答應對方天黑前送過去,不能說話不算數。你在家安心發檳榔,等我回來后再切籽去核。”谷艷芳伸手向男人要摩托車的鑰匙。
“你才學會騎車,路況車況都不熟,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還是我去吧。”
“店里的存貨不多了,晚上要多發點籽,你去送貨了,明天賣空氣呵?”谷艷芳一邊將檳榔塞進摩托車的邊簍,一邊數落何東風,“趁天還沒黑,我早去早回。你忙完了如果還有時間,就整理整理訂貨單,看明后兩天要往哪里送貨。”
說罷,她發動摩托朝外駛去。
忙完制作間的事,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女兒何谷揉著惺忪的睡眼赤腳跑出來找媽媽,何東風才意識到妻子還沒有回來。他哄睡女兒,打開大門朝外張望。街道上路燈搖曳,商店的霓虹燈倒映在積水凼里,被車輪輾壓成五顏六色的調色盤。風吹動樹葉,空氣中飄散著濕漉漉的泥腥味。顯然,在他發制檳榔的幾個小時間內,風雨再次洗禮了城市。
“她到哪去了,怎么還沒回來,不會出啥事吧?”何東風心底打起了鼓。谷艷芳出門前只告訴他送貨到城郊雙溪村,其他具體信息她沒有多說。他仔細回憶著谷艷芳與他交流的情景,猛地轉身走向餐桌,想找到她遞給他的那張紙條。紙條上只記著貨主的姓名、地址及要貨數量,沒有對方的聯系方式。他走到電話機前,翻看今天的通話記錄。雖然打進來的電話不多,但他無法確定哪個號碼是雙溪村的客戶。他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從最早的呼入號碼開始,一個一個回撥過去。撥到第八個時,終于打到了雙溪村。
鄉下人睡得比較早,餐夢中的人最不希望被打擾,何況還是尖銳地電話鈴聲。對方極不耐煩地問道:“誰呀,有事不能天亮再說?”
何東風連忙道歉:“對不起了老板,我是青云檳榔店的,今天晚上是不是有個女同志給您送來了300包檳榔?”
“是呵,怎么了?”
“哦,我是她老公,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從您那里離開的,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家里人都很擔心。”
“晚上八點多她就送了貨、結了賬離開了,當時正下著大雨,我勸她等雨停下來再走,她不聽,非要趕回去。”對方說,“我們這里山路多,不好走,你怎么放心一個女同志騎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