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靜悄悄的,浴室里嘩啦啦的水聲停下,蒸騰的霧氣從毛玻璃門縫中溢出來,大約二十分鐘后,上杉凜手里拿著毛巾,勉強遮住前面的風光。
隨后,她悄悄打開一條縫,探出頭來,客廳里漆黑一片,一股寒風順著門縫襲來,嬌嫩的身軀不由得瑟瑟發抖。
“真是的,姐姐你把我衣服都洗了,我穿什么出來啊?”上杉凜嘴里埋怨著,光著小腳丫,以最快的速度沖進了臥室。
哐當一聲關上門,她跳到床上,拉著被子打了滾,把自己纏成了毛毛蟲。
上杉凜覺得光著身子跑出來的大膽行為,有種背著姐姐偷吃零食的刺激感,心跳比在學校里跑800米時還快。
還好,預想中哥哥突然開門看到她走光的劇情并未發生。
上杉凜從被褥里露出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不知小腦袋瓜里在想些什么,嘴里喃喃自語:“我快上大學了,也算大人了吧?一直跟著姐姐和哥哥住,會不會不太方便……”
墻對面突然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響,那是老舊木床搖晃發出的聲音,接著又飄來兩人愛意濃濃的對話。
“佑君,別一直盯著看啊。”
“主要是你太美了,我情不自禁……”
上杉凜翻了個身,從床頭桌上摸出幾天前買的耳塞堵在耳朵里,關上燈后仍毫無睡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轉眼到了凌晨,隔壁的動靜早已消失,上杉凜卻徹底失眠了。
“啊啊啊,姐姐你不知道日本的房子是木頭蓋的嗎?木頭一點兒都不隔音!真是笨蛋笨蛋笨蛋……”她一邊無能狂怒,一邊翻來覆去睡不著,兩條粉嫩的腿在床上撲騰著,連被子都蹬到了地上。
………
翌日清晨。
涼宮佑早早起床,拉開書店的卷簾門,寒意與清新的空氣瞬間涌了進來。
他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一道女人的身影忽然映入眼簾。
“上杉老師早上好。”穿著工作裝的女編輯向涼宮佑鞠了一躬。
冷不丁被嚇一跳,涼宮佑踉蹌后退兩步,差點罵出聲來,他無語地打量著南田悠葉。
大早上不去上班,堵在書店門口做什么?你知道開門突然看見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嗎?還以為貞子終于不鉆電視了,改從正門進呢。
“你怎么又來了?”涼宮佑真心懷疑講談社的編輯都閑得發慌。
“哦,我上班順路經過這里。”南田悠葉從懷里掏出熱氣騰騰的饅頭遞過去,“路上碰到一家好吃的豆沙饅頭店,給上杉老師帶了兩個嘗嘗。”
見涼宮佑一臉嫌棄,她連忙補充:“我放懷里是為了保溫,涼了就不好吃了。放心,我昨天剛換的衣服,干凈的。”
涼宮佑并非嫌棄饅頭不干凈,而是看到南田悠葉恬靜的笑臉,心里忍不住想:要是在21世紀,別說少女用體溫焐熱的食物,恐怕連一只穿過的襪子都有人加價買。
他之所以露出嫌棄的表情,其實是覺得編輯小姐太粘人:“我記得講談社在文京區,離這兒有10公里吧?你住得也太遠了。”
“什么!10公里?”南田悠葉大驚失色,“現在幾點了?”
“早上七點半。”
話音剛落,涼宮佑就見少女猛地把捂熱的饅頭塞進他懷里,穿著短高跟鞋啪嗒啪嗒地跑起來,速度堪比穿運動鞋。
“不聊了上杉老師,我得趕電車去了!”
少女慌慌張張的,突然一個趔趄摔在地上,爬起來又接著跑。
“至于嗎?”涼宮佑收回目光,咬了口饅頭,“嗯?好濃的奶香味。”
回到書店,他打開電暖氣,正好看見上杉凜魂不守舍地從樓上下來,少女白嫩的臉蛋上掛著兩圈明顯的黑眼圈。
后面跟著紅光滿面、精神飽滿的姐姐,正貼著少女的耳朵念叨:
“早說了別沉迷電腦游戲,凜醬,你最近自制力越來越差了,黑眼圈都出來了,高考完放松可以理解,但上了大學可不能再松懈了。”
涼宮佑見狀,湊過去打圓場:“好了好了,妹妹平時已經很努力了,讓她休息休息,勞逸結合嘛……”
“夠了!”平日里溫順得像小奶貓的上杉凜突然炸毛,“你們兩個別煩我了!我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日后能不能小點聲……”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臉紅,看向只穿了件單薄襯衫、領口扣子都沒系的涼宮佑,又結結巴巴地補充:“我、我是說早上安靜點好。”
涼宮佑和上杉悅奈同時驚訝地看著撅著小嘴跑上樓的妹妹。
“佑君,這孩子是不是到叛逆期了?”上杉悅奈露出擔憂的神色。
涼宮佑把她摟進懷里:“可能是沒睡好,心情煩躁吧。”
上杉悅奈小臉瞬間泛紅,用軟綿綿的小拳頭捶了捶男友的胸膛:“都怪你……”
“我明天去百貨商場看看有沒有隔音棉賣……”涼宮佑沒有推卸責任,主要是昨晚受了大小姐的刺激,覺得虧欠悅奈,想盡力彌補,于是更賣力了點。
……
一連幾天過去,到了下一周,上杉老師的新作《藤之香》在《周刊文春》上刊載了。
南田悠葉今天上班時在講談社附近的便利店買了一本,卻一直藏在包里沒敢拿出來。
“南田桑,今天發工資,下班后去居酒屋慶祝一下?一起去嗎?”有女同事邀請她。
可剛邀請完,就被另一個女同事匆匆拉走了,接著傳來小聲的議論:“別白費力氣了,她不會去的。再說跟一個快要卷鋪蓋走人的窗邊族走太近,你不怕被上司看見?”
“但唯獨不邀請南田桑,是不是不太好……”那個女同事還想辯解,可眼看其他同事都走了,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南田悠葉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歡喝酒。”
女同事不想顯得不合群,便向南田悠葉鞠了一躬,急忙跟上前輩們的腳步。
偌大的編輯部辦公區,只剩下南田悠葉一人在工位上發呆,不知誰關掉了辦公區的燈,房間瞬間陷入昏暗。
她看向窗外的晚霞,想起一周前因業績不達標,自己被調到了窗邊的位置,在日本,“窗邊族”指的是在職場中不受重用、甚至可能即將被解雇的職員。
她其實早已預見到這一天,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么快,估計下月初,就要收拾東西走人了。
南田悠葉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強裝鎮定地站起身:“或許我還是回家種田更合適,反正早受夠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