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凄凄經(jīng)雨碧,遠(yuǎn)山一抹晴云積。
“吃吧。”
翊宸回來了,他將一包吃食丟在純熙面前。
純熙看著那袋還沾著血跡的糕點(diǎn),眉宇不由深皺,形成一個川字。
“等等。”
純熙欲言又止,翊宸錯愕地停下腳步,他轉(zhuǎn)過頭不解地看著純熙,冷聲道:“何事?”
“你、你、你真的、吃人嗎?”
純熙捧著那袋點(diǎn)心,小心翼翼問道。
翊宸聞言,勾了勾嘴角,隨即,輕笑道:“人!我?guī)闳ヒ粋€地方。”
“去、什么地方?”
純熙話未落音,翊宸一個閃現(xiàn)便近到她的身旁,他一只手?jǐn)堖^她的腰,攜她飛過層層密林。
純熙死死捂住自己眼睛不敢往下看,她緊緊貼著翊宸君的胸膛,生怕他會松手讓她從萬米高空跌下來。
若他松手,那自己可真的要粉身碎骨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聞到了很濃的血腥味伴隨著草藥的味道,其間隱隱聽見少女驚懼的喊聲。
一種強(qiáng)烈的不安涌上心頭,腳剛接觸到地面就有一雙手死死扯住了她的衣裙。
“不要?dú)⑽摇⒉灰?.。”
靈熙聞言心一下降到冰點(diǎn),隱隱間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她小心地移開擋在面前的手,當(dāng)看清面前的環(huán)境時臉色煞白了一片。
翊宸君說這是他平日休憩地方,可這里,若說是傳聞中的獅駝嶺也不為過。
只見偌大的煉丹爐前堆滿人類的骸骨,那精美的地毯上依稀還殘有斑斑血跡。
靈熙垂下臉看向身后,那扯著她衣角的女子六神無主,雙眼空洞,看她的模樣也不過十六七歲,她的臉上掛滿著淚水。
靈熙剛想扶起地上女子,翊宸君走了過來,他一把扯住少女的秀發(fā)無情地往煉丹爐拖去。
靈熙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內(nèi)心涌起一陣惡心,原來自己吃的丹藥,竟然是用跟他年紀(jì)相仿的女子練成的。
“怎么了?你怕了。”
翊宸君將女子推入了煉丹爐,轉(zhuǎn)身走向了靈熙,若是以前靈熙早被嚇暈過去了,可是經(jīng)歷過這場生死后,靈熙對妖對人漸漸有了不一樣的見解。
“人!如果你想要救那只狐,就必須用這些少女做藥引子。你們凡人千百年來吃了九洲那么多生靈,也沒有覺得自己有何不對,于我們妖而言,用人果腹煉藥也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人!你現(xiàn)在懂了么!”
翊宸君冷若冰霜地說道,作為妖來說,人不過是他菜單上的一頁而已,就像人把豬羊牛當(dāng)成菜肴一樣。
翊宸君從沒有希望這個凡人會懂,只是不是喜歡看她總是一副驚恐萬分的模樣。
“那、那、有一天你也會用我做藥引子嗎?”
純熙強(qiáng)掩恐懼,小心翼翼地問道。
“凡人!我若是想讓你煉藥還用等今時嗎?”
翊宸輕身道,他一個瞬移便近到純熙跟前,純熙本能地后退了半步,見純熙如此小心謹(jǐn)慎模樣,輕勾了嘴角,那雙紅眸攝人心魄。
“那、你為什么要幫我。”
純熙終于說出了,多日以來積在心中的疑問。
“這個世上,很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對了,凡人!你會吹笛子嗎?”
翊宸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見此刻他斜靠在象牙榻前,那耀眼的銀發(fā)順勢披散下來,午間的陽光落入他紅寶石一般的眼眸,膚白盛雪,慵懶似貓。他從衣袖中緩緩取出一支玉笛,見她搖頭,勾了勾嘴角,輕笑著,他將玉笛賦于唇邊,那笛聲悠揚(yáng)婉轉(zhuǎn),仿佛有某種攝人心魄的魔力。
浮世三千皆過客,惟余殘陽照空軒。
“這數(shù)千年,唯有這只玉笛陪我身側(cè),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同人說過話了,凡人,你并不會懂,長生的孤寂。”
翊宸輕嘆道,他垂下眼簾,那纖長白色睫毛宛若蝴蝶華麗的羽翼。
修煉這條路,漫長而枯燥。
凡人又怎么會懂?
夢中本是傷心路,芙蓉路,櫻桃淚。
滿簾花片,都受人心誤。
“殿下。”
銀鈴聲聲。
薰?fàn)t冷香透,君畔添香屑。
夢瑤的聲音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伴隨著清脆的銀玲聲,那清脆聲聲聲入耳,動人心弦。
“殿下,你在做什么呢?”
夢瑤撥開珠簾走了進(jìn)來,只見她穿著一件鵝黃色的長裙,銀發(fā)輕綰,笑意盈盈。
“瑤兒,你怎么來了?”
九尾剛放下手中紙筆,夢瑤就貼了過來,她笑著從身后抱住了他,也不管這殿中還有若干侍衛(wèi)仆從。
“殿下,日日與奏折為伴,也不管瑤兒了。”
夢瑤故作不悅的說道。
“瑤兒,你又在說什么氣話?父王病重,他將朝中之事系數(shù)交于本君,本君怎可辜負(fù)父王的重任?瑤兒,待本君登上帝位,本君一定會給你一個名份。”
“殿下,瑤兒不想要什么名份,只想生生世世陪在殿下身邊,那瑤兒便知足了…..。”
憶往昔、誤信錦瑟良辰景!
“狐貍,你快好起來呀…..。”
熟悉的聲音突然闖入他的夢境之中,此時他還并不想醒來,可是那人不依不饒使勁搖晃著他的身體,搖的他好生厭煩,須臾,他不情不愿睜開眼睛,還不等看清面前的人,就聽那人欣喜的說:“狐貍,你終于醒了,太好了…..。”
“狐貍,你醒了,你終于醒了…..。”
純熙開心地說道,她的手在自己的腦袋上摸來摸去。
“你是狗嗎!這么喜歡摸別人的腦袋還有耳朵!”
九尾不悅地甩開純熙的手,可是純熙不依不饒一把抱住了他,他這才想起,自己現(xiàn)在是狐貍的形態(tài),以他現(xiàn)在的力氣根本逃不過純熙的魔爪。
“狐貍,你好些了嗎?”
純熙說著將翊宸君給自己的糕點(diǎn)遞到了狐貍面前,她天真無邪地說道:“吃吧,狐貍,很好吃…..。”
“你去了什么地方?”
九尾看著那沾著血跡的糕點(diǎn),再看她穿著的男款樣式的長袍,臉色逐漸暗沉下來。
“那條紫蟒可非善類!你離他遠(yuǎn)一些!”
九尾冷著臉說道。
“狐貍你說的紫蟒,是、是翊宸君嗎?可他救了你,也救了我…….。”
“哼!那條紫蟒怎么會有那么好心!小狗,別怪我沒有提醒你,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善類!”
九尾打斷純熙的話,可是他似乎忘記了,在他重傷昏迷之際,是他口口聲聲讓純熙去尋丹藥,如今又怪純熙離翊宸君走的太近。
“可?可我覺得、翊宸君、他、他、是好人….。”
純熙用很小的聲音說道。
“什么?”
九尾不可置信看向純熙。
“我覺得翊宸君,是、好人。”
純熙再次說道。
“是嗎?哪怕他殺人成性!嗜血成癮!你也這么認(rèn)為嗎?”
九尾的神情逐漸嚴(yán)肅起來。
“是……。”
純熙突然抬起臉,用堅定的語氣回道。她天真無邪的臉上此刻是令人心驚的蒼涼,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眼前這個凡人少女開始變了,變得有些讓人覺得陌生。
“他們說妖壞,可妖卻未傷我分毫,他們說自己為國為民,卻殺了我夫君。狐貍你告訴我,到底什么是善又什么是惡?”
純熙輕聲道,她的眸色愈發(fā)清冷下來,她站在夕陽的余暉里,看不清哀愁。
“如果翊宸君能救你,哪怕要我動手,我也會的。”
純熙語氣堅定,她望向九尾,一字一頓地說道,隨即又在他萬分詫異地目光中轉(zhuǎn)身離開,夕陽下,她逐漸遠(yuǎn)去背影就像一幅殘破的畫卷,道不盡其中多少悲愴哀愁。
這世界多少人想要與世無爭,可是現(xiàn)實教不會人繼續(xù)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