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看起來矜貴冷漠的男人以一種絕對保護的姿態,牢牢地將秦疏意護在懷里。
沉重的頂燈砸到他背上,裝飾花片劃過他的后脖頸,留下矚目的紅色血痕。
他未吭一聲,只是嚴嚴實實地遮住懷里的女人。
咖啡館里響起驚叫,池嶼卻恍惚憶起剛剛幾人的站位。
他反應已經很快了,可明明已經轉身背對他們的人,卻比他救人還迅速,只能說明那人一直在默默關注著后面的秦疏意,并且在危險來臨之際,身體比理智更早做出了決定。
而站在邊緣的施啟嵐在電光火石之間,想起了隔壁這對相親男女的名字。
剛開始她滿腦子想著合作方案,只覺得女方名字耳熟,根本沒入心。
這會卻記起來,秦小姐,不就是秦疏意嗎?!
她自然是知道這個人的,但是有陶望溪的前車之鑒,她并沒有特意派人去深入調查過她。
況且在施啟嵐看來,誰跟前任藕斷絲連,凌絕都不可能。
但此時此刻,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突然善心爆發,舍己為人的凌絕。
嘖嘖,看來大家都判斷有誤啊。
……
秦疏意人尚且懵著,就落入了熟悉的懷抱,緊接著是混亂的叫聲,男人被砸后的悶哼,隱隱的鮮血的味道。
咖啡館的工作人員后怕地沖上前來,“先生,您沒事吧?”
凌絕擰著眉,松開秦疏意。
“沒事。”
他沒有解釋為什么要救她,仿佛只是隨手救了個陌生人。
站直了身體,徑直帶著一身的傷往外走。
施啟嵐趕緊抬手,“絕爺,我送你去醫院。”
不管怎么說,這地方也是她約的,人要真砸出什么事來,她可擔不起。
“不必。”凌絕冷聲回答。
施啟嵐齜了齜牙。
剛剛“咚”的那一聲,她聽著都疼,怎么可能沒事。
男人啊,死鴨子嘴硬。
但她也無奈,凌絕不肯做的事,誰又能勸得動。
工作人員也是欲言又止。
“凌絕。”一道清冷的女聲喊住了他。
背對著眾人的男人頓住了腳步。
秦疏意眉毛打成結,“你受傷了,需要處理。”
凌絕身體繃緊,“跟你無關。”
秦疏意看著他的背影,深吸了口氣,“你是因為救我受傷的,你確定不要我問,不要我管,讓我不用在意?”
……
凌絕垂在兩邊的手握成拳頭。
他知道,但凡他說是。
秦疏意是真的會馬上撒手,并且把這件事拋之腦后。
什么救命之恩的,一個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人,她日后想起他只會生氣。
咖啡館內的人都沒有說話,眼神在幾個外貌出眾的男女之間飄來飄去。
施啟嵐看得興致盎然,池嶼則是瞧了眼對峙的兩人,沒有上前打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絕并不是好勸動的類型,在施啟嵐以為他會繼續走出這道大門的時候,男人轉身,緩慢地走回來,默默地坐回了原本喝咖啡的位置。
明明還是那副高不可攀的高冷模樣,施啟嵐卻從他身上看出了幾分身不由己的委屈乖巧。
她樂了。
秦疏意臉色亦好了一些。
她先向服務員要了緊急醫藥箱,又把李特助的電話留給他們溝通后續賠償的事。
然后看向池嶼,眼神抱歉,“不好意思,我暫時還不能離開,他剛剛幫了我,我得確定他沒事。”
池嶼理解地點頭,“沒關系,不過……”
他笑了下,“我一個醫生在這里,是不是也能幫上點忙?”
見秦疏意要了醫藥箱,他就知道她應該是想先幫凌絕止血。
秦疏意眼睛一亮。
池嶼能幫忙當然最好。
池嶼笑著走近她,安撫道:“沒事,我先給這位好心人看看,等下我們再一起送他去醫院。”
言語間,儼然把兩人劃成了一撥。
秦疏意又問詢地看向施啟嵐,畢竟她是跟凌絕一起的人。
施啟嵐笑得大大方方,“那感情好,有醫生在我也安心了,我還愁不會處理傷口呢。”
幾人的對話結束,服務員也小跑著把藥箱送來了。
可是,等池嶼走到桌子邊,準備打開它拿工具出來,另一雙修長的手不用力,卻態度明確地按在了箱子上。
兩個男人一坐一站,一冷峻一溫潤,空氣再次發生微妙的變化。
池嶼面不改色,“先生,你的傷需要專業人士及時處理。”
凌絕并沒有松手,“一點小傷,勞動不了骨科醫生。”
池嶼眼神深了深。
果然,那幾句隔壁傳來的插話,并不是巧合。
他笑了笑,“沒關系,畢竟你救了疏意,我幫你看看是應該的。”
凌絕渾身的氣場變得更加冷冽。
疏意?不過第一次見面就叫得這么親熱,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
他們認識有超過兩個小時嗎?
他又憑什么代表秦疏意來幫他治傷。
施啟嵐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眼珠轉了轉,笑意盈盈地望向秦疏意。
“秦小姐,我看絕爺對陌生人警惕心比較強,要不,你辛苦一下?”
她打賭,今天這個男醫生就是華佗再世,凌絕都不可能給他碰一下。
反觀秦小姐,哪怕是給他治進急癥室,他都能說是自己太脆皮。
秦疏意也是無奈了。
凌絕這個人有時候是真的很幼稚。
讓池嶼一個醫生幫他處理,難道還能比她一個入殮師做的差嗎?
她輕輕拍了拍池嶼的小臂,“沒事,我來吧。”
池嶼頓了一下,還是讓開了。
秦疏意站到桌邊,居高臨下看著薄唇緊抿的凌絕,“松手。”
凌絕收回來壓在醫藥箱上的手掌。
接下來,施啟嵐和池嶼就見到剛才還倔得跟驢一樣的男人,一個指令一個行動。
秦疏意叫他轉身就轉身,讓脫外套就脫外套,叫低頭就低頭。
聽話的跟前頭不好惹的男人像是兩個人。
凌絕背上被砸的傷要去醫院拍片,這會也不好脫衣服檢查,秦疏意著重處理了下后脖頸的劃傷。
看到傷勢,她眉間的褶皺更深。
得虧碎片沒有扎進去,但也留下了她半個手掌長的傷口,凌絕僵持的功夫還一直在流血,白色的襯衣領口都染成紅色了。
想到剛剛某人沒事人的模樣,她沒好氣地給他消毒包扎,止血的時候不免用了點力。
凌絕身體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