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西園寺彌奈對桐生和介有著些許莫名的好感,也感激他之前的解圍,但這進展是不是太快了?
“我要看電視,真的。”
“而且明天還要上班,市役所最近很忙,系長那個老……吉野系長最近心情不好,我不能遲到。”
“非常感謝您的邀請,但是真的不行!”
她后退了一步,背貼在了門板上,拼命搖頭。
本能的防御機制,啟動!
桐生和介看著她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這也是意料之中的反應。
就像是一只受過傷的流浪貓。
你想喂它,它卻會對你哈氣。
“西園寺桑。”
“今天過得很辛苦吧?”
“很想回到面前這只有六疊大小的房間里,打開電視機,看著別人的愛情故事,然后假裝自己也是世界的一員吧?”
“很想要笑一笑,或者是哭一哭,就這樣結束今天吧?”
“很想躺在床上,就告訴自己,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吧?”
“但,真的要一直這樣自己騙自己嗎?”
桐生和介的嗓音平穩,攻擊性不強,卻句句扎心。
每說一句,西園寺彌奈的身體就僵硬一分。
這就是她過去兩年里的生活寫照。
孤獨,是實體的。
像潮濕的空氣一樣,無孔不入,滲透進骨髓里。
“我……”
她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嗓音干澀,什么都說不出來。
“這樣下去,會壞掉的。”
作為醫生,桐生和介見多了因為長期壓抑而導致心理扭曲,最后身體崩潰的病例。
人是需要發泄的。
就像高壓鍋,如果不拔掉限壓閥放氣,超過臨界點就會炸。
雖然他不是心理專業的,但耐不住有人知道了他在醫院上班之后,也不管是不是對癥,都要問上一問。
“壞掉……”
西園寺彌奈喃喃自語。
她想起了一個多星期前的早上,那時從后脊髓里涌出來的快感……
是這幾個月以來唯一感受到活著的時候吧?
如果現在回去看電視,大概今晚又會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吧?
“那……要去哪里?”
她抬起頭,眼神里多了一絲動搖。
“去了就知道了。”
桐生和介笑了笑,先賣個關子。
這種時候,保持一點神秘感,反而能增加對方的期待值,也省去了如果不滿意而被當場拒絕的麻煩。
西園寺彌奈咬著嘴唇,糾結了幾秒鐘。
“好。”
最終,她點了點頭。
反正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被當成傻子耍一頓。
那也比獨自一人在房間里發霉發爛強。
“那個……我要準備什么嗎?”
“換身衣服吧。”
桐生和介指了指她的301室。
她現在穿著一件深藍色的厚呢子大衣,扣子扣到了最上面,里面是灰色的職員制服裙,腿上套著那種加厚的黑色連褲襪。
這身裝扮,顯然不適合接下要去做的事情。
西園寺彌奈眨了眨眼睛。
換衣服?
如果是去附近的便利店,或者只是在樓下散步,這身衣服完全沒有問題。
是要去那種需要盛裝打扮的高級場所?
不對,桐生醫生自己穿的也很隨意,只是一件普通的黑色大衣。
那……就是另一種可能了。
她的臉頰開始發燙。
她想起了以前在東京讀大學時,學姐經常說的話。
“男人啊,嘴上說著去兜風,其實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把你帶進那個有著旋轉床的房間。”
“他們會讓你換衣服,因為絲襪撕起來太麻煩……”
“又或者是他們喜歡某種特定的制服……”
西園寺彌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略顯古板的職員套裝。
確實,自己這身衣服,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如果是這樣……
正當她要開口反悔時,桐生和介卻搶先一步開口了。
“要那種方便活動的,如果你有運動服或者衛衣之類的最好。”
“鞋子要穿平底的,最好是運動鞋。”
說完,他便已經轉身推開了302室的房門,走了進去。
咔噠。
門關上了。
走廊里只剩下西園寺彌奈一個人。
她看著緊閉的鐵門,有些迷惑。
這是要去夜跑?
還是去公園做體操?
又或者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去海邊看星星嗎?
但前橋市不靠海啊。
種種離譜的猜測在腦海中閃過。
想起剛才的胡思亂想,她的臉頰似乎變得更燙了。
……
302室的房間里亮著燈。
正如桐生和介剛才所說的,這確實讓人感覺稍微溫暖了一些。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
這間公寓的格局和隔壁西園寺彌奈的那間一模一樣,狹窄,逼仄。
極簡主義風格,或者說是窮。
桐生和介隨手按下墻上的開關,把大燈打開。
淺紅色的光幕,在他的視網膜上展開。
【西園寺彌奈:市役所那種地方就該被隕石砸平!吉野那種垃圾就該被扔進絞肉機!想看火光,想聽爆炸,只有桐生醫生才懂那種感覺吧?】
【可收束世界線——】
【分叉一:帶她去進行高強度的物理發泄,徹底釋放積壓的負面情緒。(獎勵:提升身體素質·略微)】
【分叉二:無事發生,你回家睡覺,以迎接明天難得的休假日。(獎勵:2萬円)】
【分叉三:和她一邊看電視劇,一邊喝酒,扮演知心大哥哥,并給予適當的身體安慰。(獎勵:3年后她會帶著你的女兒來醫局找你)】
這是在剛回到公寓,上樓梯看到西園寺彌奈的同時,就出現的世界線。
而桐生和介也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分叉一。
理由很簡單——
首先,分叉二的2萬円。
雖然這意思是他什么都不用做就有錢,但凡事都有邊際效應。
他還是窮,但不至于窮得吃不起飯。
所以,不是不能選,是得加錢。
其次,分叉三的獎勵,3年后多個女兒?
他看了一眼就直接排除了。
這倒不是說桐生和介的道德感有多高,在他看來,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到這個氛圍了,你情我愿的,哪有什么趁人之危一說。
主要太突然了,他一時半會兒還沒有做好養個女兒的準備。
是,是可以嘗試做安全措施。
但這要賭,賭到底是“我命由我不由天”還是“天意終難違”。
然而,他認為自己的世界線收束計劃,為了保證獎勵能夠發放到位,雨傘必然會破,藥必然會失效。
所以他幾乎是秒選分叉一。
畢竟,外科醫生的職業生涯,拼到最后,拼的其實不是技術,而是體力。
誰能站得更久,誰的手就能更穩,誰就能笑到最后。
只要這個“略微”疊加得夠多,總有一天會量變引起質變。
萬一有一天能夠手捏中子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