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終于停了。
廢棄療養(yǎng)院外,警燈閃爍,救護車的鳴笛聲此起彼伏。
特警們正在清理現(xiàn)場,搜集證據(jù)。每一個玻璃柜里的骨骼標本都被小心翼翼地取證、編號,這些都是一個個破碎家庭的噩夢。
一輛黑色的防爆指揮車內(nèi)。
沈清秋拿著醫(yī)用針線,正在給陸宴庭縫合手臂上的傷口。
沒有麻藥。
但陸宴庭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目光灼灼地盯著沈清秋的側(cè)臉。燈光下,她的睫毛長而卷翹,專注的神情讓她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禁欲又迷人的光輝。
“疼就喊出來,陸局長不用在我面前裝硬漢。”沈清秋打了個漂亮的結(jié),剪斷縫合線。
“不疼。”陸宴庭低笑,聲音有些沙啞,“你縫得比那些外科主任好多了。”
“那是自然,我縫過的人,比他們見過的都多。”沈清秋收拾好工具,剛要起身,手腕卻被陸宴庭一把抓住。
“別動。”
陸宴庭稍微一用力,沈清秋整個人就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狹窄的車廂內(nèi),曖昧的氣息瞬間升溫。
“陸宴庭,這里是警車……”沈清秋臉頰微燙,想要掙扎。
“外面看不見。”陸宴庭的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腰,將她緊緊鎖在懷里,下巴抵在她的頸窩處,深吸了一口氣,“剛才那顆雷炸的時候,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沈清秋的動作停住了。
她能感受到陸宴庭身體的緊繃,那是劫后余生的應激反應。這個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男人,在真正面臨失去她的恐懼時,也會顫抖。
“我沒那么容易死。”沈清秋抬起手,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輕回抱住了他的背,“我是畫骨師,閻王爺收人得看骨相,我的骨相長命百歲。”
陸宴庭被她逗笑了,胸腔震動。
他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眸子凝視著她的唇。
“清秋。”
“嗯?”
“我想吻你。”
不是詢問,是通知。
話音未落,他那帶著薄繭的手指輕輕托起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這個吻,不似平日里的溫情,帶著一股濃烈的、帶著血腥味和硝煙味的占有欲。像是要把她整個人揉進骨血里,確認她的存在。
沈清秋的大腦空白了一瞬。
按照她的性格,本該推開。但此刻,在這充滿死亡氣息的廢墟旁,在這個剛剛為她擋過炸彈的男人懷里,她那顆冰封已久的心,徹底融化了。
她閉上眼,笨拙卻真實地回應著。
……
十分鐘后,秦川敲響了車門。
“咳咳……陸局,沈老師,那個……雖然不想打擾,但是我們在地下室發(fā)現(xiàn)了一個密室。”
秦川的聲音透著尷尬和一絲凝重,“里面的東西,你們最好親自去看看。”
車門打開。
沈清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領(lǐng),臉色微紅,但眼神瞬間恢復了清明。陸宴庭則是一臉被打斷的不爽,黑著臉下了車。
再次回到地下室。
在剛才莫云深逃跑的暗道側(cè)面,特警炸開了一堵偽裝墻。
墻后,是一個僅有十平米的小房間。
房間里沒有骨頭,也沒有刑具。只有滿滿一墻的照片和檔案。
而在房間正中央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做工極其精致的、像是某種圖騰一樣的金屬雕塑。
雕塑的主體是一只眼睛,但瞳孔部分,是用一塊真正的人體頭蓋骨打磨而成的。
“全視之眼。”沈清秋看著那個圖騰,寒聲道。
“看這些照片。”陸宴庭走到墻邊。
墻上的照片,密密麻麻,全是沈清秋。
有她在大學時期的,有她在國外進修時的,有她嫁入顧家后買菜的,甚至……還有她剛才在車里給陸宴庭縫合傷口的照片(雖然角度很遠)。
這是一場長達數(shù)年的、全方位的監(jiān)視!
“這個瘋子……”陸宴庭拳頭捏得咔咔作響。
“不,這不是莫云深拍的。”沈清秋走到墻邊,摘下一張她在國外的照片,“那時候莫云深還在國內(nèi)當他的天才醫(yī)生。而且拍攝角度極其刁鉆,這種俯拍視角……”
沈清秋閉上眼,大腦中的空間構(gòu)筑能力瞬間發(fā)動。
**【場景復原·逆向推演】**
她將自己在國外的那個街區(qū)在腦海中重建,計算拍攝點的高度和距離。
“拍攝點在距離我三百米外的教堂鐘樓上。那個位置,普通人上不去,只有維護鐘樓的工人或者……狙擊手。”
沈清秋猛地睜開眼。
“收藏家是一個組織。莫云深負責‘制作’(外科手術(shù)),李鬼負責‘收集’(綁架殺人),一定還有負責‘情報’和‘監(jiān)控’的人。”
“而這個圖騰……”沈清秋拿起桌上的那只“全視之眼”。
突然,她的手指在底座下摸到了一個凸起。
她將雕塑翻過來。
底座上刻著一行拉丁文:*“Ars longa, vita brevis.”*(藝術(shù)永恒,生命短暫。)
而在拉丁文的下方,還有一個不起眼的標志——一朵盛開的、由骨骼拼湊而成的曼陀羅花。
“曼陀羅……”沈清秋瞳孔微縮,“陸局,你還記得三年前那個轟動國際的‘暗網(wǎng)’人口販賣案嗎?那個組織的代號,就是曼陀羅。”
陸宴庭的神色瞬間變得極其凝重:“你是說,那個本該被國際刑警剿滅的組織,死灰復燃了?而且大本營就在京海?”
“不僅如此。”沈清秋指著墻上那些關(guān)于她的照片,“他們的目標不僅僅是我。他們是在篩選‘容器’。”
她拿起一張顧金的照片(被打叉),又拿起一張江柔的照片(也被打叉)。
“他們在尋找某種特定的基因或者骨骼特征。顧金不合格,江柔也不合格。而我……”
沈清秋看著自己在照片中那雙修長的手。
“我是他們眼中的‘完美樣本’。”
就在這時,一名技術(shù)科警員驚呼道:“報告!我們破解了那臺留下的電腦!雖然硬盤被銷毀了大部分,但恢復了一份名為‘拍賣清單’的文件!”
陸宴庭和沈清秋立刻湊過去。
屏幕上,是一張即將舉行的地下拍賣會的電子邀請函。
時間:三天后。
地點:公海,‘波塞冬號’游輪。
壓軸拍品:【神之手】(備注:**剝離)。
而拍品配圖,是一張X光片。
那張X光片上顯示的手骨結(jié)構(gòu),修長、完美、獨一無二。
那是……沈清秋的手!
“他們要在三天后的公海上,拍賣我的手?”沈清秋看著屏幕,不但沒有害怕,反而笑出了聲。
那笑容,冷艷到了極致,也危險到了極致。
“好啊。既然他們這么想要,那我就親自送上門去。”
沈清秋轉(zhuǎn)頭看向陸宴庭,眼中戰(zhàn)意沸騰,“陸局,敢不敢陪我去公海浪一圈?這一次,我們不僅要抓莫云深,還要把這個‘曼陀羅’連根拔起!”
陸宴庭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弧度,伸手攬住她的腰:
“有何不敢?別說是公海,就算是地獄,我也陪你闖。”
“不過,既然是去拍賣會,我們得換個身份。”
“什么身份?”
“亡命鴛鴦,雌雄大盜。”陸宴庭貼著她的耳朵,低聲道,“這種角色扮演,你應該會喜歡的,沈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