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許念初聽到了葦子地的動靜和說話聲,被她捂住嘴的沈玉珠也聽到了。
她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許念初,剛要說話,許念初就及時制止了她。
這可不是小孩子家可以聽的,許念初在心里怒罵了沈家寶幾句,壓下心里的震驚和嫌棄,剛想帶著沈玉珠離開,就聽到劉翠云又開了口,
”家寶,你別哄弄我了,我可都聽村里人說了,那姐倆要把房子還給你家,這房子有了,你咋還不跟你爸媽提娶我進門的事?”
“翠云,這房子她們姐倆都住了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說還就還?再說你也知道我爹是咱村出了名的體面人,鄉(xiāng)親們都看著呢,我們家也不好把事做的太絕了,這件事回頭再說,你先讓我泄泄火,痛快痛快!”
“沈家寶,你是不是耍我呢?我劉翠云可不是那些個好騙的小姑娘,志強當年出事廠子里賠的錢我可都花在你身上了,沈家寶,你要是敢不娶我進門,我就讓全村人都知道知道你的德行,反正我一個寡婦,沒什么好怕的!”
“翠云,你千萬別瞎想,我可是為了娶你才鬧上門跟那姐倆要房子的,沈晚清這才被我推下河差點淹死,你放心,等房子到手了我就立刻娶你進門。”
“那要是她們一直不肯騰房呢?”
“那……那我到時候就制造一場意外,趁著天黑把她們姐倆一起推下河,那房子不就是我的了嗎?反正當年她們的窩囊爹媽就不是我爸的對手,現(xiàn)如今,她們倆個丫頭片子還能翻出什么水花來。”
“家寶,你可真夠壞的!”
“老話說的好,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翠云,咱倆兒可都好幾天不見了,我想你想的就快頂不住了,你快點讓我好好稀罕稀罕。”
……
后面沈家寶和劉翠云再說些什么許念初已經(jīng)沒心思聽了,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身旁沈玉珠攥緊的小拳頭止不住的哆嗦,她的眼睛里裝滿了對沈家寶的恨意。
她剛要說話,沈玉珠就掙脫開她的手,沖向那片葦子地。
許念初上前一把將她拽回懷里,雙臂像鐵箍一樣將她緊緊圈住,壓低聲音說,”玉珠,你聽大姐的話,千萬別沖動。”
沈玉珠這次卻不肯再聽她的話,她在許念初的懷里劇烈的掙扎,帶著哭腔固執(zhí)的說道:
“大姐,沈家寶前陣子差點害死了你,他為了這房子,竟然還想再害我們一次,當年爹媽就是被他們家給害死的,我……我這就去找沈家寶算賬。”
許念初卻是不肯松手,她低下頭,雙手捧住沈玉珠的臉,強迫她看著自己,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被察覺的顫抖,卻異常堅定,
“玉珠,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了?我們倆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全的離開這里去省城,至于沈家寶,我一定不會輕饒他的,你信我。”
許念初不是原主,對于她的遭遇只有同情,她沒想過跟這家子混蛋糾纏,可眼下聽到葦子地里的調(diào)笑和骯臟的計劃,她真是氣壞了。
誰也不能欺負老實人,她決定在離開西臨村前狠狠報復下原主大伯這一家子無賴,至于怎么報復?
她聽的出來沈家寶壓根就沒有娶劉翠云的意思,倒是劉翠云也不是好惹的,要想報復沈家寶,劉翠云很關鍵,她很快打定了主意。
沈玉珠聽到這話,激動的情緒漸漸平穩(wěn)下來,她撲進許念初懷里,低聲啜泣起來。
許念初知道她們倆要是繼續(xù)留在這,很快就會被沈家寶發(fā)現(xiàn),萬一打草驚蛇,那報復計劃就實行不了了,再說這里荒郊野外的,沈家寶看到他們,不知道會做出啥出格的事來。
她攥緊沈玉珠的手,腳步極輕的離開了葦子地。
去找陸懷安的一路上,許念初都在想沈家寶和劉翠云的事,想著想著就聽到身旁的沈玉珠沖她說,“大姐,陸大哥住的地方到了。”
許念初停住腳,在腦袋里簡單的過了一遍見到陸懷安該怎么說后,上前敲了門。
門咯吱一聲打開了,許念初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個穿著白襯衫,卡其色工裝褲,手上戴著一塊上海牌手表的高個子男人出現(xiàn)在她眼前。
他手上拿著一塊白毛巾,頭發(fā)濕漉漉的,水珠順著他的鼻梁滑落,滴進他微敞的領口里,他的周身縈繞著一股淡淡的皂角香,他應該是剛洗完澡。
他皮膚不算黑,鼻梁高挺,一雙眼睛明亮有神,整個人看上去干凈利索,沒有鄉(xiāng)下男人的粗糙,更透出一股與這里格格不入的書香氣,就像是從畫報上走出來的一樣。
陸懷安沒料到沈晚清和沈玉珠會來找他,眼底閃過一抹意外的神色,隨即眼尾微微上揚,臉上漾開一抹禮貌得體的笑意,“沈同志,你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