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十點到了，我站在保安室里，準備開始今夜的巡查工作。

胖虎磕著瓜子說道：“要陪去巡查不？”這小子打從白天嘗了我的手藝之后，對我客氣了許多，仿佛我一下子從一個普通同事升級成了需要禮遇的“大廚”。我都有些納悶，我什么時候廚藝見長了？在家做飯，可沒少挨我媽的批評。

“也許這就是男人間的默契吧！”我暗自思忖，心想著，一頓飯、一頓酒、一場侃大山后，大家就成了兄弟。我拍了拍胖虎的肩膀，笑道：“你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自己來巡查就好。”

胖虎似乎還想再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點頭應允，搖搖晃晃地回房睡覺去了。

我拿起手電筒，推開門，踏入了夜色中的走廊。過道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木樓的結構讓每一步的腳步聲都顯得格外清晰。我打著手電筒，光線在墻壁上投下一片片搖曳的光斑。穿過走廊，我來到了大廳，前臺的燈光微弱，收銀員想必已經去休息了。我正準備上樓，心里忽然一動，想起了白天胖虎提到的老太太，鬼使神差地扭頭看向了門口。

手電筒的光束掃過門口，空無一人。月色朦朧，夜風輕拂，一切顯得平靜而安寧。我自嘲地笑了笑，嗔怪自己疑神疑鬼。然而就在這時，木樓特有的清晰腳步聲“噠噠噠”從樓梯傳來，回蕩在空曠的大廳里。

我提了提神，快步走到二樓開始巡查。消防設備檢查正常，門窗也都關得嚴嚴實實，一切井然有序。我正要繼續往上走，準備上三樓，那“噠噠噠”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這是有人下樓的聲音。不過現在還不到十二點，住客們偶爾走動也是常事，我沒多想，繼續往上走。

當我走到三樓的轉角處，一張熟悉又恐怖的臉突然映入了我的眼簾。那是一張如枯樹皮般褶皺的臉，嘴角微微裂開，直勾勾地盯著我。是我白天見過的那個老太太！

她的眼睛空洞而深邃，仿佛能吸走人的靈魂。我的心猛地一沉，汗毛直豎。胖虎提到的事瞬間涌上心頭，我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屬于自己了，愣在原地，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老太太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你見到我兒子了嗎？他胖胖的，戴眼鏡，說去打麻將，到現在還沒回來。”她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像是一塊破舊的木板在拖動。我的腦子一片空白，什么“打麻將”“兒子”，在我耳邊嗡嗡作響。我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沒看到。”聲音小得連自己都快聽不見。

老太太的臉依然直勾勾地盯著我，眼神里滿是懷疑。我只覺得她下一秒就會撲上來，而我的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根本挪不動一步。

就在這時，“噠噠噠”的腳步聲再次急促響起，緊接著，我感覺到一只溫暖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一個俏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快點，跟我來！”

是阿紅！我立刻反應過來，她的聲音就像黑暗中的光，讓我瞬間清醒。我跟著她的力道，快步跑上樓。她手上戴著新手鐲，手腕上的銀鈴隨著動作輕輕搖曳，發出清脆的聲響。可我沒時間細想這些，只管跟著她往前沖。

“陳石，你這年輕人太不厚道了吧！欺負我這八十歲的老太婆，我要殺了你！”身后，老太太的聲音帶著幽怨和怨恨，冰冷刺骨，直往我心里鉆。

阿紅拉著我一路跑到604的門口，她推門沖了進去。我卻在門口猶豫了。白天胖虎和我說過，六樓幾乎沒人住，他巡查了兩個月，從未遇到過人。我問他是不是住客躲在房間里不出來，他拍胸脯說絕不可能。

此刻，阿紅焦急地看著我：“陳石，你還愣著干什么？快進來！”我站在門口遲疑，心里打鼓：阿紅的突然出現未免太巧了，她到底是不是人？

“你再不過來，想送命啊！那個老太太是鬼！”阿紅的聲音提高了幾分，透著急切。話音未落，她突然用力一拽，把我拉進了屋。幾乎就在同時，我看到一團黑影從背后撲了過來。黑影中，兩個綠瑩瑩的眼睛格外顯眼，像兩團鬼火在夜色中閃爍。

門“砰”地一聲關緊，我還沒反應過來，一團柔軟的東西突然在我面前擠了一下，一陣青草般的香氣撲鼻而來，讓我瞬間清醒了幾分。緊接著，房門開始“哐哐”作響，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外面拼命撞擊。

“還不快起來！”阿紅一聲嬌喝。我這才發現，自己因為慣性，正以一種極為尷尬的姿勢和她摔在一處。我連忙跳起來，手忙腳亂地把她拉起來，嘴里連聲說著：“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阿紅的臉漲得通紅，輕哼一聲，跺了跺腳：“陳石，你還想不想活了？”我一臉懵：“啥？活命？啥意思？”不等我說完，阿紅把我推到一邊，開始在門前比劃起來。她右手抬起，一連串行云流水的動作，嘴里念念有詞，手腕上的銀鈴輕輕搖曳，發出清脆的響聲。

突然，一陣狂風憑空而起，直撲門外。門猛地打開，老太太那張恐怖的臉出現在門口，一雙綠油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們。狂風裹挾著力量抽打在她臉上，她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枯樹皮般的面孔冒出青煙，表情扭曲得恐怖，嘴里發出詭異的呢喃，雙手無目的地揮舞著，卻始終不敢越雷池半步。

“還不快給我滾蛋！”阿紅一聲斷喝，抬手間，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直沖門外。老太太面容痛苦，被這股力量擊飛出去，艱難地爬起來，踉踉蹌蹌地消失在過道盡頭。

我愣在原地，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高，實在是高！阿紅隨手一揮，又一陣風把門關上。她一臉淡定地站在我面前，看著我震驚的模樣，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咋了，嚇傻了，還是嚇尿了？”

我感覺被她嘲諷了。我堂堂七尺男兒，怎能在這美女面前丟了面子？我努力平復心情，裝作若無其事地說：“嗯，有點本事，不過就這點小技倆，我還……”話還沒說完，阿紅就不耐煩地讓我坐下。

我環顧四周，她房間布置得古色古香，窗臺下還種著翠竹，清幽雅致。我滿心好奇：“你這身本事，看著挺神奇的。說實話，我頭回見這種法術。小時候倒是常看外公給人看香做法，可跟這完全不一樣。”

阿紅輕描淡寫地說：“這是我師傅教的。要不是今天情況危急，我還不想用這招呢。”

我看著她深邃如水的雙眸，還有那可愛迷人的臉蛋，滿心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