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宴西顯然不太贊同，但知道勸不住她，只好妥協：“那我送你去，下班來接你。中間要是累了就別硬撐，趕緊回家休息。”

“知道啦，聞媽媽。”沈照月開玩笑地說。

聞宴西無奈地搖搖頭，眼神卻滿是寵溺。

沈照月站起身，替他正了正衣領，“你是一團之長，還要帶兵集訓，別因為心里裝著我的事兒就分心。快去吧，已經遲了。”

聞宴西一看表，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眉頭又鎖起來：“我盡快結束回來。”

“好好帶你的兵，”沈照月推他一把，“我自己就是醫生，心里有數。”

聞宴西被她推到門口，一步三回頭，那模樣竟有些依依不舍。最后到底還是軍紀占了上風，他整了整神色，又恢復成那個威嚴的聞團長，只是出門時，腳步明顯比往日輕快許多。

……

訓練場上，四團的戰士們已經站了半小時軍姿。

秋日的日頭驅散了晨間的寒涼，漸漸毒起來，汗水順著額角往下淌，卻沒人敢抬手擦一擦。眾人心里都在打鼓——聞團長向來準時，甚至通常會提前到達訓練場，今日遲了這么久，實在反常。

莫非是上頭又下了什么艱難任務？還是他們之前的考核結果不如意？

正當各種猜測在隊列中無聲流傳時，遠處終于出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聞宴西大步走來，陽光下肩章閃耀。然而令所有士兵目瞪口呆的是，他們那位素來不茍言笑、被私下稱為“鐵面團長”的頭兒，此刻臉上竟帶著明顯的笑意。

那不是冷笑，也不是譏笑，而是一種近乎……燦爛的笑容。

戰士們面面相覷，不敢出聲，眼神里全是驚疑。站在排頭的二營長甚至偷偷掐了自己一把，懷疑是不是曬昏了頭出現了幻覺。

“全體都有，稍息！”

聞宴西的聲音比往常似乎明亮了些，帶著一種壓不住的上揚語調。戰士們條件反射地執行命令，眼睛卻都偷偷瞟著團長。

“今日進行戰術協同訓練，”聞宴西說著，目光掃過全場，嘴角依然噙著那抹笑，“二營長，帶隊開始。”

“是！”二營長高聲應道，心里卻直打鼓。

訓練按計劃展開，但幾乎所有戰士都注意到，聞團長今天明顯心不在焉。

一次簡單的突進演練，三排動作慢了半拍，若是往常，聞宴西早就厲聲呵斥了。今日他卻只擺擺手：“重來一次，注意節奏。”

中場休息時，聞宴西沒有像往常那樣檢查每個人的裝備，而是獨自走到樹蔭下，從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什么看了一眼，然后又小心地放回去，臉上又浮現出那種若有所思的微笑。

“團長這是怎么了？”一個新兵小聲問班長。

班長瞪他一眼：“不該問的別問！”

但班長自己心里也直犯嘀咕——他跟了聞團長五年，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上次演習大勝也沒見團長這么高興過。

下午的訓練更是令人瞠目結舌。

還差半小時到下訓時間，聞宴西突然抬手看表，隨即吹響了集合哨。

“今日提前下訓，”他宣布道，臉上那笑容又回來了，“回去后各班總結訓練內容，明日匯報。”

不等大家反應，聞宴西已經大步流星地朝家屬院方向走去，幾乎稱得上腳步匆匆。

待他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道路盡頭，訓練場上頓時炸開了鍋。

“老天爺，團長居然提前下訓？”

“還笑著走的！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是不是要升師長了？”

“不可能，升官也不是這個笑法。”

“我猜是嫂子有什么喜事！”

“什么喜事能讓鐵樹開花成這樣？”

眾人議論紛紛，卻得不出個結論，只能懷著滿腹疑惑收拾裝備離去。

……

衛生院里，沈照月剛整理完最后一份病歷，抬頭就見聞宴西站在門口。

“你怎么來了？”沈照月驚訝地問，“還沒到下訓的時間呢！”

聞宴西養傷那段時間，因為不用參加訓練，經常提前來衛生院等她。

可這段時間他的傷恢復的差不多了，也恢復了訓練強度，而且今天他還帶隊集訓，按照常理說，他能準時下訓都不一定。

結果他卻提前出現在衛生院？

“接你回家。”聞宴西走進來，很自然地拿過她手中的挎包和水壺，又替她掛好白大褂。

幾個小護士偷偷交換著眼神，抿嘴偷笑。

沈照月臉上微熱，卻也沒拒絕。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聞宴西刻意放慢腳步，遷就著她的步子。

路過供銷社時，聞宴西忽然停下來：“想吃點什么？買點桃酥？還是蘋果？”

沈照月失笑：“家里還有橘子沒吃完，買這么多回去我也吃不了多少，等我想吃的時候再來買就行。而且我這才剛有，又不是馬上要坐月子，你緊張什么？”

聞宴西咳嗽一聲，試圖恢復平日里的嚴肅模樣，卻不太成功：“總該補補。”

最后他還是買了一網兜蘋果，又稱了半斤核桃酥，這才心滿意足地繼續往前走。

他們走得很慢。

聞宴西配合著沈照月的步調，不時側頭看她一眼，眼神溫柔。

聞宴西突然開口：“我想給孩子取個名字。”

沈照月笑了：“還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急什么？”

“可以先各想一個。”聞宴西認真地說，“如果是男孩，就叫聞毅，希望他堅強勇敢；如果是女孩，就叫聞馨，希望她溫柔善良。”

沈照月細細品味著這兩個名字，點點頭：“都很好聽。”

剛到家屬院門口，迎面撞上了聞啟民。

“宴西？”聞啟民明顯驚訝，“這個點，你不是該在訓練場嗎？”

聞宴西立正敬禮：“參謀長。”

聞啟民擺擺手，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最后落在聞宴西手中那網兜東西上，更是疑惑：“這是？”

“接月月下班。”聞宴西說著，很自然地攬過沈照月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