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這根本不是去投誠當官。

這是……把刀尖往官府的心窩子里捅！

安州城是龍潭虎穴，但石坎村這個大后方，就是他們最大的底氣。

“火爺放心！”

趙德柱的腰桿瞬間挺得筆直，眼神里再沒有猶豫。

“好。”

林火點點頭，又補充一句。

“把那幾臺新造的木牛流馬也帶上，到了城里我有用。”

……

五百精銳很快集結完畢。

他們穿著清一色的黑色扎甲，背上是統一制式的復合弓。

村民們自發地聚在村口，烏壓壓一大片。

沒人說話，但每個人的眼神里都寫滿了不舍和驕傲。

他們的男人，他們的兒子，要去城里當官了！

這是石坎村幾代人都不敢想的榮耀。

林火跨上戰馬，沒有回頭。

他只是舉起手，用力揮了揮。

隊伍開拔，沉默而迅速。

……

安州城。

當林火的隊伍出現在官道盡頭時，城墻上的守軍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看花了。

那是什么？

黑壓壓的一片，殺氣騰騰。

“敵襲——！”

一個守軍下意識地就要敲響警鐘。

“瞎了你的狗眼！”

旁邊的隊正一巴掌呼在他后腦勺上，“看清楚那是林統領的旗號！”

“是自己人！”

城門大開。

林火率軍入城。

街道兩旁，擠滿了聞訊而來的百姓。

他們伸長了脖子，踮著腳，想要看清這支傳說中用火龍擊退了北狄的軍隊。

“快看！就是他們！”

“我的天……這氣勢……”

“比州里的禁軍強太多了！”

“你看他們的甲，你看他們的刀！都是好東西啊！”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前來迎接的州府官員們。

李文站在最前面他身后的幾個同僚，也是各個神情復雜。

這哪里是來接受招安的降將？

這分明是得勝歸來的將軍！

林火翻身下馬，對著李文隨意地拱了拱手。

“李大人別來無恙。”

“林……林都尉一路辛苦。”

李文連忙還禮，腰彎得比林火低多了。

他現在看林火，就像看一頭披著人皮的猛虎。

“高大人已為都尉安排好了營地就在城西大營。”

“有勞。”

林火言簡意賅。

他掃了一眼這些官員，一個個皮笑肉不笑，肚子里不知道憋著什么壞水。

不過沒關系。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

城西大營，說是大營，其實是原州軍大營被廢棄的一角。

營房破舊，柵欄歪斜，校場上長滿了雜草。

跟著林火來的石虎當場就火了。

“他娘的！這是人住的地方？！”

“這幫孫子就是故意的！”

林火擺了擺手，制止了手下人的鼓噪。

他環視一圈，臉上沒什么表情。

“破是破了點但夠大。”

“傳令下去安營扎寨，清理場地，埋鍋造飯。”

“今天我們就在這兒住下了。”

林火甚至懶得因為這點小事去找高俅的麻煩。

他要的是整個安州城的規矩，都由他來定。

果然，麻煩自己找上門了。

一個穿著州軍百戶服飾的壯漢，帶著十幾個歪戴著頭盔的兵痞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那百戶姓吳，是州尉張猛的心腹。

他斜著眼怪聲怪氣地開口：“喲，這就是擊退了北狄的英雄？”

“怎么跟一群叫花子一樣住這種破地方？”

石虎正憋著一肚子火，聞言回頭瞪著他。

“你說什么？”

吳百戶壓根沒把這個黑鐵塔一樣的漢子放在眼里。

他拍了拍旁邊一間還算完好的營房柱子。

“這幾間營房我們哥幾個要了。”

“你們去那邊那幾間漏雨的。”

“還有你們的糧草，按照規矩得先送到我們這邊來清點入庫然后再分發給你們。”

搶地盤，扣糧餉。

這是軍營里欺負新兵蛋子的老套路了。

石虎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扭頭看向林火，等待命令。

林火坐在一個馬扎上，正在擦拭一柄短刃，頭也沒抬。

“石虎。”

“在！”

“有人想跟我們講講規矩。”

“你去也跟他講講我們的規矩。”

“是！”

石虎咧開一個猙獰的笑容，掰了掰手指，骨節發出一陣爆響。

他向前一步，擋在吳百戶面前。

“我們統領的規矩第一條就是——”

“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規矩。”

吳百戶被石虎的氣勢嚇了一跳，但仗著人多，色厲內荏地吼道：“你敢動手？！”

“老子是朝廷命官！”

石虎懶得跟他廢話，直接扇了過去。

啪！

一聲脆響。

吳百戶整個人原地轉了兩圈，半邊臉瞬間腫成了豬頭，幾顆牙飛了出去。

他帶來的那些兵痞都看傻了。

他們怎么也想不到，這幫泥腿子居然真的敢動手打朝廷軍官！

“反了！你們要造反嗎？！”

石虎根本不理，上前一步把吳百股拎了起來。

“服不服？”

吳百戶被打懵了，嘴里嗚嗚作響，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服？”

石虎把他舉得更高了。

“服……服了……”

吳百戶含糊不清地求饒。

石虎這才把他扔在地上，一腳踩在他的胸口。

“現在這片營區，所有營房都是我們的。”

“糧餉今天日落之前，按照我們五百人的足額送到營門口。”

“少一粒米我拆了你的骨頭。”

“滾。”

吳百戶連滾帶爬地帶著手下跑了，狼狽不堪。

整個過程，林火眼皮都沒抬一下。

直到他們跑遠，他才緩緩站起身，走到營區中央。

五百義軍精銳，已經自動列好了方陣，鴉雀無聲地看著他。

“從今天起這里就是我們的地盤。”

“任何人敢伸爪子進來就給我剁了。”

“是！”

五百人齊聲怒吼，聲震云霄。

隔壁州軍營區里，那些賭錢的、閑聊的兵痞們，一個個嚇得噤若寒蟬。

消息很快傳到了知州府。

高俅正在和州尉張猛喝茶。

聽完下人的匯報，他手里的茶杯“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豈有此理！”

“反了！他林火真是反了！”

高俅氣得渾身發抖，“光天化日毆打朝廷命官！”

“這是要造反啊！”

張猛的臉色也極為難看，被打的吳百戶是他的心腹，打他等于打張猛的臉。

他站起來對著高俅一抱拳。

“大人！此獠氣焰囂張絕不可容忍！”

“末將愿領兵前去將他拿下！”

高俅看著他，嘴唇動了動。

拿下？

拿什么拿下？

拿你手底下那群連北狄游騎都打不過的廢物？

還是去惹那頭剛剛一口吞了呼延灼幾千精銳的猛虎？

高俅頹然坐下，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