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徹底住不下了。
新來的人就在村外搭窩棚,密密麻麻跟難民營似的。
林火來者不拒。
人多?
人多好啊。
這亂世,什么最重要?
人!
有人,才能種地,才能打仗,才能搞建設(shè)。
他站在村口,看著那些涌來的人群,眼神里沒有憐憫,只有計算。
這些都是我的兵,我的工人,我未來的本錢。
人一多,問題就來了。
住不下,管不過來。
林火把所有頭頭腦腦的人都叫到了一起。
林永貴、趙德柱、石虎,還有幾個新投靠過來,在原本村子里有點威望的頭人。
一張巨大的獸皮,鋪在桌上。
林火用一塊木炭,在上面畫著。
“原來的村子太小了,咱們不要了。”
他一句話,把林永貴嚇一跳。
“火子,這……這可是祖宅啊!”
“祖宅能擋住北狄人的彎刀嗎?”
林火反問。
林永貴不吭聲了。
“看這里。”
林火指著獸皮上的一個圈。
“以老村為中心往外擴建。”
“我們要修一道新墻,土石混建的墻。”
他又在圈外面,畫了幾個凸出去的角。
“墻不能是直的。”
“要帶尖。這樣不管敵人從哪個方向攻過來,我們都能從側(cè)面打他。”
他這套理論,說得簡單粗暴。
在場的都是些大老粗,什么棱堡,什么交叉火力,他們聽不懂。
但“從側(cè)面打他”這幾個字,他們聽懂了。
石虎一拍大腿。
“妙啊!這不就是個扎人的刺猬嗎!”
“他打我們,我們也打他!”
林火點點頭。
“這事兒就這么定了。”
“建設(shè)組,我需要一個建設(shè)組。”
“所有能干活的男人都編進去。”
“輪班干人停活不停!”
“民兵隊也要擴編!”
他看向石虎。
“以前我們是小打小鬧,現(xiàn)在不行了。”
“我兼任隊長。
“石虎你當(dāng)副隊長,負責(zé)日常操練。”
“繳獲的兵器都用上。”
“給我分出三個隊來。”
“長槍隊,刀盾隊,弓箭隊。”
“每天輪流訓(xùn)練!”
“上了戰(zhàn)場反應(yīng)不過來的第一個死!”
“后勤!”
他看向林永貴。
“里正以后你就是咱們的大管家。”
“倉庫、糧食、物資,全都歸你管。”
“我每天只要一個數(shù),我們還能吃多久。”
“農(nóng)耕!”
他看向趙德柱。
“老趙你的任務(wù)最重。”
“帶著人,把村外所有能開墾的地全給我開了!春耕不能誤!”
一個初步的,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管理班子,就這么搭起來了。
林火心里清楚,這不是過家家。
這是一個武裝集團的雛形。
他,就是這個集團的絕對核心。
……
下午,林火把趙德柱叫到田邊。
看著那些新來的村民,拿著簡陋的工具,賣力地開墾著荒地,趙德柱心里挺美。
這么多人,還怕沒飯吃?
林火卻直搖頭。
“老趙這么干不行。”
“啊?”
趙德柱愣了。
“太慢了而且浪費地力。”
林火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
“你看我們把地分成一條一條的。”
“挖溝,把土堆在旁邊形成壟。”
“種子種在壟上。溝里可以存水也可以走人。”
“冬天過了我們把壟推平在原來的溝里起新的壟。”
趙德柱蹲下來,看了半天還是沒明白。
“火爺這……有啥講究?”
“講究大了。”
林火心想,跟你說生態(tài)循環(huán),跟你說地力恢復(fù),你懂個屁。
“你別管為什么就照我說的干。”
“我保證,秋天收的糧食比你以前多種三成!”
多三成!
趙德柱眼睛都直了。
“行!就聽火爺?shù)模 ?/p>
另一邊,匠作組也熱火朝天。
負責(zé)人是林小錘,現(xiàn)在他可威風(fēng)了,手底下管著十幾個從難民里挑出來的,會點手藝的匠人。
繳獲的鐵料堆成小山,他們?nèi)找共煌5卮蛑鳎拗r(nóng)具。
林火這天,又給他們布置了新任務(wù)。
“小錘,兵器先放一放。”
“啊?火爺咱們不多打點刀槍,北狄人來了咋辦?”
林小錘不解。
“我有用。”
林火把他拉到一邊,低聲說。
“你帶人去山里給我挖一種黑色的石頭。要能燒的。”
“然后建幾個新窯。”
“不是燒磚的是密封的,只留一個很小的出煙口。”
“把木頭砍成段放進去,點著了就立馬把口給我堵死。讓它在里面自己燜。”
林小錘聽得一愣一愣的。
“火爺,木頭點著了不讓它燒給它憋死?”
“那不成一堆黑炭了嗎?”
“我就要那黑炭!”
林火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東西叫焦炭。以后我們煉鐵就用它。能煉出比現(xiàn)在好一百倍的鋼!”
比現(xiàn)在好一百倍的鋼!
林小錘的呼吸都粗重了。
作為一個鐵匠,他對這個完全沒有抵抗力。
“我還要石灰窯把青石燒成白灰。”
“以后蓋房子,筑墻都用得上。”
……
半個月后。
石坎村的外墻,已經(jīng)初具雛形。
高大的夯土墻,混雜著石塊,堅固無比。
墻體上,那幾個扎人的尖角已經(jīng)凸顯出來,像怪獸的獠牙。
墻角下,新挖的壕溝深不見底。
一座簡陋但高大的木制瞭望塔,矗立在村子正中央。
……
晚上,石坎村外。
一股黃色的煙,從地平線那頭慢吞吞滾過來。
瞭望塔的哨兵抓起掛在旁邊的銅鑼,猶豫了一下。
火爺說過,沒看清之前別瞎敲。
他瞇著眼,使勁往遠看。
是一列車隊。
有馬,有車,還有人。
不像北狄人。
北狄人沒這么慢悠悠的。
猴三扯著嗓子,朝下面喊。
“有車隊南邊來的!不是北狄人!”
喊聲傳下去,村里很快有了動靜。
正在墻根下操練的民兵隊,立刻分出一隊二十人,在隊長張虎的帶領(lǐng)下檢查了武器,打開了村寨一個不起眼的側(cè)門迎了出去。
……
錢富貴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他媽的,這鬼天氣!
為了躲開那幫該死的北狄蠻子,他這次特意繞了條沒人走的小路。
結(jié)果路沒少走,罪沒少受,還他媽差點迷路。
“都打起精神!”
“再走半天,找個地方歇腳!”
錢富貴對著后面有氣無力的伙計們喊。
這地方太偏了,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萬一真撞上北狄的游騎,他這十幾年攢下的家當(dāng)連帶這條命都得交代在這兒。
“大,大當(dāng)家……你看前面!”
一個伙計的聲音發(fā)著抖。
錢富貴心里咯噔一下,抬頭往前看。
然后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是什么?
墻?
一座土黃色的墻,立在荒野上。
墻還不低,上面好像還有人影在動。
錢富官走南闖北二十年,什么村子沒見過?
邊境上的村落,能有個半人高的破木頭柵欄就不錯了,大部分連柵欄都沒有!
眼前這個……
是正經(jīng)的墻!
還他媽砌了石頭!
墻體上甚至還有幾個凸出來的角樓雛形!
我操?
他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熱出了幻覺。
幻覺個屁!
墻前面還有一道溝!
黑乎乎的,看不清多深。
這是什么地方?
哪個將軍在這里私自屯兵了?
這他媽是邊境線啊!
官軍都撤八百里遠了,哪來的軍鎮(zhèn)?
“停下!都給老子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