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廟公廨內,孫清寒方才結束一場內部議事,眉間猶帶幾分凝重。
九川縣的積弊甚多,民生貧苦,仙吏怠政,更棘手的是,就連縣廟內部在許多要務上也難以達成共識——尤其是正印縣隍顧元康的態度。
初至九川時,孫清寒曾以為元康道友是支持她的。
她所提出的“靈橙計劃”,他幾乎未顯躊躇,便召集縣廟中列名長生牌位的幾位道兄合議,很快通過了在縣內試種流香橙等靈植的提案。
首事順遂,孫清寒便欲趁勢再推進另一項要務:于盛產“云霧茶”的云霧鄉修筑一條“靈路”。
云霧茶是九川千年來的招牌物產,素稱廬山福地第一靈茶。
延康、赤明兩位大天尊在位之時,雖天下貧瘠、年產不過數千斤,此茶仍被列為俏貨,輸往各方福地。
如今產量雖漸提升,卻因山路險阻、轉運維艱,難以大量外運。
故而修路,尤其是修建“靈路”,便成了九川經濟發展之要樞。
所謂靈路,乃是以靈陣架構于虛空而成的軌路,可越山跨水、暢通無阻,一旦建成,深山的靈茶便可源源運出。
然此番提議,卻未得元康道友如上次那般支持。
長生牌位上的幾位道兄亦異議頻出,彼此議論紛紛,終究未能議定。
究其根本,修靈路所費不貲,縣廟庫藏空虛,唯一之法唯有招商募資。
可孫清寒從諸位同僚的眼神中讀出了未盡之語:這位新來的孫縣隍志大才高、欲改天換地,可惜不接地氣,所思所想到底是空中樓閣。
她只得默然自誡:公務需得一步步來。
回到公廨,掌書趙蓉即前來稟告:
“縣隍,農靈寺已向風雨司申降靈雨,說是您的意思。風雨司傳符請示,您看……”
“我知道了,我親自與風雨司說。”
孫清寒微一頷首,輕點案上縣廟傳訊玉符,凝聲道:
“我是縣廟孫清寒,接風雨司陳蟬。”
……
“不錯,是我的意思。風雨司須全力配合農靈寺,‘靈橙計劃’事關九川經濟,不容延誤,速速批允。”
“好,就此定奪。”
她放下玉符,向趙蓉吩咐道:
“農靈寺那邊,你多加上心。凡有所需,一律照準。”
“是。”
結束這個傳訊之后。
孫清寒修長雙手撐著下巴思索,流香橙只是一個試驗,還需要尋求其他更多經濟作物,不能寄希望于一點。
……
又過了幾天。
雨牒的申請還沒批下來,農靈寺倒是發工資了。
秦川領了上個月的薪水,底薪兩個靈元,也就是兩千靈錢,加上他干雜活掙的獎金,總共兩千五百靈錢。
“總算發餉了。”
他心里嘀咕。
從老家帶來的蔬菜水果賣的幾個靈元,之前跑了兩趟四府街,再加上添置日用品,只剩下兩枚。
如今這筆錢來得正是時候。
“還能再逛趟四府街。”
這一個月,他早把農靈寺觀察田里那些農具摸了個遍,法蘊算是薅干凈了。
身上這幾手法術要想再往上竄,沒別的路子,還得靠法蘊。
“要是能過了靈橙這一關,不知道能不能申請調去當倉庫管理員……”
秦川心里盤算著。
他那口天蘊爐,專從老物件里頭提煉法蘊。
農靈寺這種單位的倉庫,肯定堆了不少老道人用過的家伙,說不定還有法寶殘件。
可惜,管倉庫這活兒向來是香餑餑,活兒少、清閑,還能捎帶手撈點油水,哪輪得到他這個新來的火工道人。
下班之后,秦川步行,直奔四府街。
看著兩旁許多人都蹬著那從天外進口的熟悉的自行車,心中自語:
“整日上下班,都是兩條腿,雖然有修為趕路快,但總是沒有旁人方便,我是不是也得弄一輛了。”
尋思著。
半個小時后,到了四府街這邊。
隔了個把月,這地方看起來沒啥大變化,就路邊多出幾個地攤。
今天運氣不賴,才轉半圈,就在一個攤上撞見個帶法蘊的——
【物品:行軍鍋】
【用了十年的老鍋,沾過不少炊事兵的法性,可提煉一份‘靈廚’法性,可回爐出5點法蘊】
這鍋破得沒法看,明顯是攤主收廢品收來的,擺在這充老貨賣。
秦川也不奇怪。
上輩子,他在西北古玩市場還見過賣糧票、老磁帶、半導體收音機的。
在古玩攤子這地方,見著啥都不新鮮。
讓他心里咯噔一下的是,這口破鍋帶的“靈廚”法性,居然能回爐出5點,比那位副城隍的字還“值錢”。
這說明,當年用這鍋的人肯定不簡單。
據秦川了解,天兵灶上做的飯都帶補,有些特殊隊伍吃的那叫“靈膳”,不然根本頂不住整天操練。
有些退伍的老炊事兵回老家開飯館,就賣靈膳,火得一塌糊涂。
九川縣也有這么一家,貴得離譜,秦川光聽人說,自己從來沒敢進去過。
跟攤主磨了半天價,最后三十五文錢拿下這口鍋。
攤主本來也沒把它當個寶,純屬賣廢鐵價。
揣著這口值5點法蘊的鐵鍋,秦川美得不行,感覺撿了個大漏。
接著往前逛。
沒走兩步,又一個驚喜砸頭上——
【物品:符筆】
【一根符筆,深埋地下五百來年,最近才重見天日。其主人使它畫符畫了一輩子,用殘了都沒扔,直接帶進了墳里。
可提煉出一門‘符法’修為,也可回爐出100點法蘊】
秦川眼皮直跳。
值100法蘊的符筆!
這絕對是他至今見過最厲害的一根筆,里頭帶的符法修為深不見底,估摸著,若是到手之后,光回爐估計就得熬一宿。
可一問價,心涼半截。
攤主盯著秦川:“見閣下是一位道人,那你應該懂,這是畫符的家伙,不是尋常玩意兒。二十個靈元,可以拿走。”
二十個靈元!
這么貴!
秦川心里倒吸一口涼氣,這可是他小一年的工資。
現在把他賣了也湊不出這么多,只能硬著頭皮問:
“便宜點?”
“二十元,一口價。”
攤主瞅準他是個道人,咬死不松口。
“那您先留著吧。”
秦川扭頭就走。
不是不想要,是真沒錢,更不能讓攤主看出他眼饞,不然以后就算攢夠錢也得被拿捏。
看他走得這么干脆,攤主反而有點嘀咕。
他確實沒看錯,這小伙是個修道的,可……
低頭瞅瞅這根符筆。
他雖然知道這是道人用的玩意,但自己畢竟不是修行中人,摸不準它到底值多少。
東西是前陣子從一伙“地老鼠”手里收來的,說是從一個老道士墳里扒出來的。
那道士五百年前在九川縣志里還留過名,是個符師。
就憑這個,他才敢咬死二十個靈元。
另一邊,秦川把整條街又掃了一遍,再沒找到第三件帶法蘊的東西,可心思早被那根符筆勾走了。
一百點法蘊!
那得是多猛的符法修為?要是能提煉出來,是不是直接就能成符道高手了?
可摸摸兜里那點票子,他只能嘆口氣:
“說什么也得搞點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