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一片寂靜，云卓忽然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

一抬頭，見皇帝老丈人和現場那些身穿紅袍的將軍們一個比一個嚴肅，當時愣住了：“怎么了？”

旁邊同樣緊張并震驚的趙青瑤沒空給云卓解釋，只是喃喃自語：“他竟然是俟呂鄰菩提的兒子，怎么會，怎么會。”

云卓更好奇了：“俟呂鄰菩提？誰？”

趙青瑤猛地回頭，用悲憤并怨恨的目光看著云卓：“十年前北疆一戰，父皇與大將軍遭到柔然埋伏而潰敗。大將軍與三萬御林軍精銳全軍覆滅，北疆精銳，亦折損大半，燕云十六州更是盡失。”

云卓更迷糊了，這件事他是知道的。

要不是因為這個，皇帝也不會因為出于對戰死老爹的愧疚，將愛女許給了自己。

就在云卓迷糊的時候，就聽到趙青瑤用凄慘的聲音道。

“而那次戰斗，便是柔然的金狼國師一手布置，俟呂鄰菩提親自帶兵完成的。”

云卓聞言楞在原地，很快就反應過來。

他猛地轉頭看向俟呂鄰灼華。

也就是說，這小蠻子的爹，就是害死自己爹的兇手。

“陛下，末將請求誅殺此子！以慰我大商北境忠魂。”

“陛下，末將附議。”

“陛下…”

…

…

接連不斷的請斬從將軍們口中冒出，不少小國的使者都已經變了臉色。

不是，柔然人這么勇的么。

明知道十年前那一戰是多少大商將軍心中無法磨滅的痛，竟然還敢讓俟呂鄰菩提之子作為副使來出使大商。

真不怕大商皇帝一怒之下將他砍了啊。

貼臉開大，貼臉開大啊。

不同于緊張的各國使者，俟呂鄰灼華表現的相當平靜。

甚至還面帶笑容的望著龍椅上的皇帝趙玄陽。

有那么一瞬，皇帝是想喊殿外武士的。

但是話到了嘴邊，又忍了下來。

還是那句話。

殺了柔然使者好說，但之后呢？

十年前一戰，數萬精銳命喪北疆，大商仰仗的北方屏障燕云十六州也丟了。

若是開戰，柔然鐵騎可輕而易舉的踏入中原大地。到那個時候，又該有多少百姓無辜離難？

大商，根本經不起這樣的戰斗。

或許，和自己做了一輩子對手的那位柔然可汗，那位狡猾多智的柔然金狼國師，就是因為考慮到了這一點，才讓有著號稱大商屠夫的俟呂鄰菩提之子出使的大商吧。

拳頭緊握，直到指甲刺破了肌膚，那灼熱的痛感讓皇帝上頭的情緒終于平復了下來。

他深呼吸著，平靜的望著殿內請求斬了灼華的將軍們道：“做什么？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更何況他們是為了祝賀朕的壽誕來的。還不與朕退下。”

將軍們還想再說什么，但伴隨著皇帝一聲龍怒，頓時所有人收了聲，憋屈的退回班內。

灼華見此一幕，得意的掃過整個太極殿。

不少人都被他的行為氣的咬的牙齒咯咯作響。

“多謝皇帝陛下。”

灼華向上一拱手，繼續道：“不虧是天朝上國。果然雅量非常。”

皇帝揮了揮手：“廢話就不用說了，剛才你打算以文助酒，說吧，想要怎么來。”

灼華笑了笑：“倒也沒什么，灼華雖是草原人，但卻自小受中原文化熏陶。對中原文章愛不釋手。先前午門前，齊王殿下所做的春江花月夜堪稱是千古名篇。然，卻有些虎頭蛇尾。”

“灼華斗膽挑戰在坐諸位大人，以齊王殿下那首春江花月夜為題，看看誰能畫龍點睛。如何？”

話出口，趙璟就變得緊張了起來。

不，不是，我還沒想起來接下來的句子啊，換個別的也行啊。

你拿這個當題目我還怎么出風頭？

皇帝倒是很意外灼華的提議。

在他看來，這首詩是自己兒子做出來的，即便是接，那也無人能超過自己兒子。

這時候不答應，等柔然換了題目萬一接不上來的話，那豈不是更丟人？

因此，皇帝幾乎是沒怎么思考就答應了下來。

滿朝大臣們誰也沒有說什么，他們的看法和皇帝一樣，這首詩，有且只能是齊王殿下才能給出最合適的結尾。

見皇帝答應，灼華就笑道：“既然是齊王殿下所做之詩，那么，就請貴方先接吧。諸位接不上了，在下再出手。”

作為趙璟黨羽的刑部尚書坐不住了，站起來指著灼華鼻子就罵：“大膽，小小蠻夷也敢口出狂言。殿下，快出手讓他看看，什么才叫文采斐然。出口成章！”

望著瘋狂表現的刑部尚書，趙璟人都麻了。

不是，顯著你能耐了是吧。

現場這么多人都不吭聲，你跳出來就算了，還特么把我推了上來。

老子要是能接，剛才至于說一半不吭聲了么？

如果眼神能殺人，這會兒刑部尚書早就被趙璟剁成臊子了。

皇帝轉頭望向趙璟：“璟兒，出手吧，讓他見識一下我大國風采。”

趙璟頭皮麻煩，只覺的身上壓力更大了。

今天這么一個重要的日子，又是當著各國使者的面。

若是自己接不下來還輸給灼華的話，可不只是丟臉這么簡單，怕是還要丟了在皇帝心中的寵愛。

一絲冷汗，從趙璟的腦門上滾了下來。

“璟兒？”

久久不見趙璟行動，皇帝不滿的詢問了一聲。

趙璟這才回應，硬著頭皮起身的同時走入大殿之中。

現場大臣紛紛叫好，有好些個還將自己的袖子攤開放在桌面上，伸出右手食指打算咬破了記錄下趙璟的絕世詩文。

被這么多人期待著，趙璟壓力更大了。

原地僵持了好長時間，愣是沒憋出來一個字來。

就在皇帝逐漸不滿，大臣們手都舉酸的時候，趙璟忽然反應過來，忙向前兩步對著皇帝道。

“父皇，我大商作為東道主，理應先讓客人表現。否則的話，豈不是讓人說我大商有失待客之道？”

皇帝：“？？？”

大臣們：“？？？”

不是，我們等這么長時間，你就來這么一句話？

不等皇帝開口，灼華在一旁微笑：“殿下無需客氣。春江花月夜既是您的佳作，自然理應你先開始。否則灼華貿然獻丑，豈不是顯得在下不懂事了么。我柔然雖然身為蠻夷，但也懂得不能喧賓奪主的道理。”

皇帝也覺得是這個道理，于是乎，再次開口道：“璟兒，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