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神州的戰火,早已燒遍了南北。從東域的平原到西域的戈壁,處處是廝殺的戰場——朝廷軍追著殘余的起義軍打,藩王們卻各占一方,只在城樓上掛著“誅苛政、救黎民”的大旗,背地里卻忙著搶地盤、囤糧草,誰也不肯真刀真槍地和朝廷軍硬碰。
小川跟著一支潰散的殘部在山林里輾轉,每天都能聽到新的消息:南邊的靖王剛打下兩座城,轉頭就把糧道封了,不肯給相鄰的安王支援;北邊的遼王更甚,打著“起義”的名號,卻抓了流民當壯丁,不從者就按“通敵”論處。夜里圍著篝火,老兵們說起這些事,語氣里滿是失望:“什么藩王,跟朝廷那幫貪官,也沒差多少!”
軍糧早就斷了。起初還能挖野菜、獵些小獸,可入了冬,大雪封山,連樹皮都被扒光了。小川和士兵們餓極了,只能煮些雪水,就著發霉的麥麩充饑。有個年輕的士兵實在撐不住,偷偷跑出去想找點吃的,回來時卻被凍僵在雪地里,手里還攥著半塊沒啃完的樹皮。
更糟的是天災。剛過了年,東域就鬧了蝗災,遮天蔽日的蝗蟲把地里的莊稼啃得一干二凈;西域又發了旱災,河床裂開的口子能塞進拳頭,連喝的水都要去幾十里外的河溝里挑。流民越來越多,餓殍遍地,有一次小川路過一個村落,整個村子靜得嚇人,只有幾只烏鴉在村口的歪脖子樹上叫,地上散落著破舊的衣衫和沒埋的尸體。
“再這么下去,不用朝廷軍打,咱們自己就先餓死了!”一個士兵摔了手里的空陶碗,聲音里滿是絕望。小川蹲在一邊,看著雪地里自己凍得發紫的腳趾,心里一片冰涼——他曾以為起義軍是救苦救難的希望,可現在才看清,亂世里的大多數人,都只是在為了活下去掙扎,所謂的“大義”“口號”,在饑寒和死亡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這天夜里,殘部的頭領悄悄帶著幾個親信走了,臨走前還卷走了最后一點藏起來的干糧。士兵們發現后,徹底亂了,有人哭,有人罵,還有人收拾了行囊,說要回老家,哪怕死在家里,也比死在這荒山野嶺強。
小川沒走。他裹緊了身上破爛的棉衣,摸出懷里的石子和那把銅匕首——石子還在,匕首也還鋒利。他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不知道還能不能報仇,甚至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找到吃的。但他知道,不能就這么放棄。就算藩王們各懷鬼胎,就算天災**不斷,就算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也要活下去,看看這亂世的盡頭,會不會有一點不一樣的光亮。
雪又下了起來,落在他的肩上,很快就積了薄薄一層。他站起身,朝著遠處隱約有炊煙的方向走去——那里或許有流民,或許能找到一口吃的,或許……能找到下一條走下去的路。身后的篝火漸漸熄滅,殘部的喧嘩也越來越遠,只有他的腳印,深深淺淺地印在雪地里,在這民不聊生的亂世里,倔強地向前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