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縣城看著不大,人口卻有兩萬余人,街巷里坊間擠滿了做買賣的、務工的、務農(nóng)的百姓,可真正攥著縣城命脈的,是盤踞多年的五大世家。
這五家各有根基:掌控食用鹽的孫家,把著縣城唯一的鹽井,鹽價說漲就漲,尋常百姓買鹽都得攥著銅板算計;管著鐵礦的柳家,不僅供應農(nóng)具鐵器,連前朝留下的鐵匠鋪都歸他們管,城里想打把鋤頭都得看柳家臉色;囤著糧食的馬家,城外萬畝良田大半是他家私產(chǎn),每年秋收后糧價高低全憑馬家一句話;開遍街巷商鋪的錢家,綢緞莊、雜貨鋪、酒樓占了縣城半數(shù)生意,連挑擔貨郎都得給他們交“管理費”;最后是掌著教育的溫家,縣城唯一的學堂是溫家祖產(chǎn),教書先生多是溫家門生,連孩童入學的束脩都由溫家定數(shù),城里想識字讀書,幾乎繞不開溫家。
秦川這張告示一貼,等于直接斷了五家的財路:免苛捐雜稅,錢家商鋪的“管理費”收不上來,連帶著孫家的鹽、馬家的糧沒法再借著苛稅抬價;開倉放糧賑濟饑民,搶了馬家囤積糧食、待價而沽的算盤;孩童免費入學,更是砸了溫家靠學堂束脩牟利的根基;至于護秩序、穩(wěn)民生的說法,柳家原本靠著鐵礦壟斷,偶爾縱容手下強買強賣的勾當,往后也沒了空子可鉆。
消息傳到五家府邸時,孫家老爺摔了茶盞,柳家主事攥緊了拳頭,馬家?guī)旆坷锏馁~冊被翻得嘩嘩響,錢家掌柜在商鋪里罵罵咧咧,溫家的老學究則對著告示上“興教化”三個字冷笑——這秦川,看似是給百姓好處,實則是拿五家的利益開刀,明晃晃地要把他們攥了幾十年的權力,一點點從手里搶過去。
孫家的青磚大院里,五張梨花木椅圍著八仙桌,桌上的茶早涼透了,五家主的臉色卻一個比一個沉。
孫家老爺先拍了桌:“這秦川斷咱們財路還不算,還要搶權!我看不如直接寫封密信,快馬送州府,就說縣城遭匪寇盤踞,讓他們派兵來剿!”
話剛落,溫家老學究就搖頭:“不可!如今朝廷自顧不暇,北邊有流民鬧,南邊有藩王反,州府的兵哪有功夫管咱們這小縣城?再說‘遠水救不了近火’,信沒到,秦川先知道了,他連趙文遠家人都敢處置,還怕殺咱們幾個世家?”
柳家主事攥著腰間的鐵柄匕首,聲音發(fā)狠:“溫先生說得對,刺激他是自尋死路。但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常言道‘流水的皇帝鐵打的世家’,這縣城的鹽、鐵、糧、商、學全在咱們手里,他秦川就是個無根的匪!現(xiàn)在他根基沒穩(wěn),正是除他的好時候!”
馬家老爺皺著眉:“可咱們幾家加起來,護院雖多,能真刀真槍打的沒幾個……”
“我有錢家!”錢家掌柜突然起身,指節(jié)叩著桌子,“我家養(yǎng)的死士有八百,柳家兄弟那里還有七百,剩下三家各出一百、兩百,加起來近兩千人!這股勢力,足夠在夜里端了他的住處!”
他掃過眾人,眼神里滿是煽動:“咱們師出有名,就說他‘假仁假義,實為匪寇,禍亂縣城’,殺了他,縣城還是咱們的天下!到時候鹽價照漲、糧價照定、學堂束脩一分不少——諸位,那掌控縣城的位置,秦川做得,咱們?yōu)楹巫霾坏茫窟@亂世里,風險與機遇并存,錯過了這次,下次就該他來殺咱們了!”
這話像顆火星,瞬間點燃了桌上的氣氛。孫家老爺眼神動了,馬家老爺松了眉頭,連溫家老學究都撫著胡須,沒再反對——為了保住手里的利益,他們顯然都認了這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