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逸塵百思不得其解之時,他身旁的琴,卻將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尤其是…芭芭拉那多次、不受控制般飄向他們這個方向的目光…那目光中蘊含的復雜情緒。
愛慕、失落、委屈,以及看到她和逸塵低語時那一閃而過的刺痛…
所有的線索在琴的腦海中瞬間串聯起來,形成了一個清晰而令人無奈的答案。
原來如此……
是這么一回事嗎……
琴的心中輕輕嘆了口氣,一種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
有對妹妹心事的了然,有微微的酸澀,但更多的,是一種身為姐姐的憐惜和…退讓。
她看了一眼身旁還在兀自糾結“芭芭拉為什么哭”的逸塵,這個陽光般耀眼卻對兒女情長遲鈍得可怕的家伙,恐怕永遠都不會自己察覺到這份沉重的心意。
而芭芭拉…
琴的目光再次投向舞臺上那個淚如雨下卻依舊努力歌唱的妹妹身影。
她不能再待在這里了。
每多待一秒,對芭芭拉而言,或許都是多一分的煎熬。
就在一曲終了,掌聲雷動的間隙,琴微微側過身,輕輕拍了拍逸塵的肩膀。
逸塵疑惑地轉過頭:“嗯?琴?”
琴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平日里那副平靜的模樣,只是眼神略顯復雜,她壓低聲音。
“騎士團那邊突然有些緊急公務需要處理,我得先回去了。”
逸塵有些驚訝,但也理解地點點頭,
“哦哦,好的,公務要緊!那你快去吧!”
琴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最后看了一眼舞臺方向,然后便悄然起身,低著頭,沿著過道快步離開了喧鬧的會場,將那片充滿了妹妹淚水、掌聲和某個遲鈍家伙的空間,留在了身后。
她的離開干脆利落,仿佛真的只是去處理緊急公務。
唯有她自己知道,這是一次無聲的退場,也是一份…屬于姐姐的、笨拙的溫柔。
中場休息的鈴聲響起,舞臺燈光暫時暗下,觀眾們開始低聲交談或活動。
逸塵趁著間隙,悄悄溜向了后臺。
在臨時搭建的休息室角落,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芭芭拉背對著門口,正用手背快速地、有些慌亂地擦拭著眼角,肩膀還微微抽動了一下。
“芭芭拉?”
逸塵放輕腳步走過去,蹲下身,從下往上仰視著芭芭拉的臉。
“你還好嗎?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還是哪里不舒服?”
他看到芭芭拉通紅的眼眶和鼻尖,還有那明顯哭過的痕跡,眉頭緊緊皺起。
“我看你剛才在臺上哭得好厲害,真的只是表演嗎?需要幫忙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芭芭拉被突然出現的逸塵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下意識地想躲藏自己的狼狽。
但面對逸塵那雙寫滿純粹關心和擔憂的明亮眼眸,她所有偽裝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空了。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擠出一個無比燦爛、卻因為淚痕而顯得格外脆弱的笑容,聲音還帶著一絲未散盡的哽咽,卻故作輕松地說道:
“沒、沒事的!逸塵先生!真的…只是…只是剛才那首歌的情緒太投入了而已!對,是投入!讓您擔心了,非常抱歉!”
她說著,甚至為了增加說服力,還用力地點了點頭,仿佛這樣就能把眼淚憋回去。
逸塵顯然不太相信,眼神里的擔憂絲毫未減。
“真的嗎?可是…”
“真的沒事!”
芭芭拉打斷他的話,語氣突然變得急促起來,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目光微微垂下,不敢再看逸塵的眼睛,聲音也低了下去。
“逸塵先生…不,用擔心我…我真的…沒事。”
她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緊緊攥住了自己的裙擺,用盡全身力氣,說出了那句如同將心臟掏出來般疼痛的祝福:
“您…您和琴團長…”
“看起來…真的很般配…”
“祝…祝你們…幸福。”
說完這句話,她仿佛用光了所有的勇氣,飛快地抬起頭看了逸塵一眼,那笑容更加勉強,幾乎快要維持不住,眼眶又迅速紅了起來,她連忙再次低下頭。
而蹲在她面前的逸塵,在聽到這句祝福后,整個人徹底愣住了。
“啊???”
逸塵發出了一個單音節的、充滿困惑不解的聲音。
“我和…琴?”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門口的方向。
“幸福?般配?芭芭拉…你到底在說什么啊?”
他的大腦顯然無法處理這過于超綱的信息,臉上寫滿了“這都哪跟哪啊”的純粹迷茫。
芭芭拉看著他這副完全不似作偽的、徹頭徹尾的困惑模樣,也愣住了。
難道…她猜錯了?
逸塵用力撓了撓頭,努力試圖理解芭芭拉那句石破天驚的“祝福”。
“我和琴…談幸福?”
“芭芭拉,你肯定是哪里搞錯了!我和琴團長就是非常純潔、非常正直的上下級關系和革命友誼啊!”
他努力搜索著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雖然我之前在獵鹿人酒館確實有一次覺得心臟不太舒服,跳得特別快,看著琴的時候還有點喘不上氣!”
他一本正經地描述著那疑似“心動”的癥狀,卻完全將其歸咎于身體健康問題,臉上甚至還帶著點后怕:
“不過后來忙起來就忘了!現在想想可能是那天吃得太撐了!”
逸塵說著,徹底將那段朦朧的好感扼殺在了“消化不良”的搖籃里。
芭芭拉原本低垂著頭,強忍著淚水,準備接受“殘酷現實”的心臟,在逸塵這番解釋下,猛地停止了抽痛。
巨大的、難以置信的驚喜,如同破開烏云的陽光,瞬間驅散了她心中所有的陰霾和酸楚!
原來…不是地下戀情!
原來…他根本就沒開竅!
原來…自己還有機會!
極致的悲傷瞬間轉化為極致的喜悅,這過山車般的情感沖擊讓她幾乎無法思考。
巨大的幸福感和失而復得的狂喜沖昏了她的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