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以及逸塵那充滿活力的哼歌聲,與臥室里死一般的寂靜形成了鮮明對比。
申鶴已經(jīng)躺在了床的內(nèi)側(cè),背對著浴室的方向,被子蓋得一絲不茍,仿佛早已入睡。
但若是仔細看去,便能發(fā)現(xiàn)她的肩膀線條繃得極緊。
水聲停了。
片刻后,逸塵穿著寬松的睡衣,用毛巾胡亂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帶著一身溫?zé)岬乃吡顺鰜怼?/p>
“哈~舒服多了!”
他愜意地嘆了口氣,隨手將毛巾搭在椅背上,毫無防備地走向床邊。
看到申鶴似乎已經(jīng)睡著,他下意識地放輕了動作,躡手躡腳地掀開自己那一側(cè)的被子,小心翼翼地躺了下去,盡量不碰到她。
“晚安了,師姐。”
他極小聲道了一句,然后滿足地閉上眼睛,秒睡體質(zhì)瞬間發(fā)作,呼吸很快就變得均勻綿長。
然而,就在他徹底陷入沉睡之后——
原本“熟睡”的申鶴,卻緩緩地、無聲無息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眸在黑暗中清明無比,沒有絲毫睡意。
她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身,側(cè)躺著,凝視著身旁逸塵毫無防備的睡顏。
月光再次透過窗簾的縫隙,照亮他柔軟的的黑發(fā)和放松的眉眼。
申鶴的目光如同蛛絲,細細纏繞過他的額頭、鼻梁、嘴唇…最后落在他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的脖頸上。
她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極其緩慢地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冰元素力。
那寒氣并不傷人,卻帶著一種強烈的、想要留下印記的占有欲。
申鶴的指尖,朝著逸塵裸露在外的脖頸側(cè)面,緩緩探去。
想要在那里…留下一個只有她能看見、能感知的…冰霜印記。
就在她那冰冷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逸塵溫?zé)岬钠つw的前一剎那——
睡夢中的逸塵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無意識地呢喃了一聲,微微動了一下,側(cè)了側(cè)頭。
申鶴的動作瞬間僵住,指尖的寒氣倏然消散。
她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觀察著。
逸塵只是蹭了蹭枕頭,并沒有醒來,呼吸依舊平穩(wěn)。
申鶴凝視著他毫無所覺的睡顏,眼中翻涌著劇烈的情緒——那是對所有物的強烈標記欲與內(nèi)心深處一絲不愿真正驚醒、傷害他的本能之間的拉鋸。
最終,那抬起的手,緩緩落下。
卻沒有收回。
而是極其輕柔地、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小心翼翼,落在了逸塵散落在枕頭上的黑發(fā)間。
指尖穿過柔軟的發(fā)絲,感受著那真實的觸感和溫度,申鶴眼中翻騰的偏執(zhí)與冰冷才漸漸平息下去,轉(zhuǎn)化為一種深沉的、幾乎要將人溺斃的專注。
她就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地看了他整整一夜。
仿佛守護著獨一無二的珍寶的惡龍,在黑暗中,無聲地圈定了自己的領(lǐng)地。
而沉睡的逸塵,對此一無所知,只在夢中覺得…今晚似乎格外涼爽。
第二天清晨,陽光勉強透過窗簾的縫隙,驅(qū)散不了房間內(nèi)殘留的、若有似無的冰冷氣息。
逸塵站在洗漱臺前,掬起冷水撲在臉上,試圖徹底喚醒還有些困頓的大腦。
水流聲嘩嘩作響,他閉著眼,感受著那份清涼。
然而,就在他抬起頭,準備去拿毛巾的瞬間——
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光潔的鏡面。
在鏡子的邊緣角落,清晰地映照出——申鶴不知何時已然悄無聲息地站在洗漱間的門口!
她依舊穿著那身略顯寬大的、屬于他的睡衣,白色的長發(fā)如瀑般垂落,紋絲不動。
那雙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死死地透過鏡面的反射,牢牢鎖定著他!
那眼神專注得可怕,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毫不掩飾的凝視,仿佛要將他從外到里徹底看穿。
“!”
逸塵嚇得手一抖,差點打翻旁邊的水杯,額頭瞬間滑下一滴冰冷的冷汗。
他僵硬地轉(zhuǎn)過身,扯出一個極其艱難的笑容,聲音都有些發(fā)干。
“師、師姐?早啊…有…有什么事嗎?”
申鶴沒有回答。
她只是邁開腳步,無聲地走近,如同昨夜在黑暗中逼近一般,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她徑直走到逸塵面前,目光掃過他臉上未干的水珠,然后伸出手,目標明確地拿向掛在旁邊的那條屬于逸塵的毛巾。
“許久未曾…幫師弟洗漱了。”
話音未落,申鶴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毛巾。
就在這一剎那——
呼!
一縷極其細微、卻精準無比的清風(fēng)突兀地掠過,如同擁有自己的意識般,輕輕巧巧地卷起那條毛巾,讓它靈活地一扭,恰好避開了申鶴的手指,然后穩(wěn)穩(wěn)地落回了逸塵下意識抬起的手中。
逸塵握著失而復(fù)得的毛巾,心臟還在砰砰狂跳,臉上的笑容更加勉強,語速飛快地說道。
“不、不用了不用了!師姐!真的!這種小事我自己來就好!哈哈…哈哈哈…”
他干笑著,幾乎是手忙腳亂地用毛巾胡亂地擦著臉。
迅速擦干后,他像泥鰍一樣從申鶴身側(cè)的空隙飛快地溜出了洗漱間,只留下一句倉促的話飄在空氣中:
“那、那個師姐!我先下去準備早餐了!”
腳步聲迅速遠去,消失在樓梯方向。
洗漱間內(nèi),瞬間只剩下申鶴一人。
她伸出的手還僵在半空中,維持著那個欲拿毛巾的姿勢。
指尖空落落的。
只有方才那縷調(diào)皮清風(fēng)掠過時留下的、極其微弱的元素波動,以及…逸塵那明顯帶著慌亂和拒絕的背影。
申鶴極其緩慢地、一點點地收回了手。
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低垂著頭,白色的長發(fā)遮住了她的表情。
周圍空氣的溫度,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驟降。
洗漱臺的金屬鏡框上,甚至悄然凝結(jié)起了一層薄薄的、細微的冰霜。
無聲的死寂籠罩了她。
原來…
現(xiàn)在…
連這樣簡單的、早已習(xí)慣的接觸…
都不被允許了嗎?
就因為…昨夜…和那個女人的“秘密”?
冰冷的煞氣,如同實質(zhì)的黑霧,開始不受控制地、絲絲縷縷地從她周身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