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柔忙擠出笑容:“這是說什么呢?沒有的事!咱們是一家人,你幫幫阿姨的忙也是應該的嘛……”
說著,她又把注意力拉回了她的親生兒女身上。
“阿姨是看你過得還不錯,行動也自由,所以才想從你這兒問問他們的情況?!睆堺惾峁室膺煅手f道:“他們怎么樣?過得好不好?阿姨這心里天天惦記著他們,吃不下睡不著啊……”
林惜知笑得乖巧:“張阿姨您放心,允承哥和云諾妹妹都挺好的?!?/p>
她故意“報喜不報憂”地說:“允承哥經過一番訓練之后,勞動特別積極,手上磨了好幾個血泡都不叫苦,大隊長都夸他有覺悟呢!就是可能吃得不太習慣,瘦了點,但精神頭十足!”
張麗柔一聽兒子吃苦,心疼得直抽抽,但聽到被表揚,又有點得意:
不愧是我張麗柔生的兒子!
就是優秀!
林惜知繼續道:“云諾妹妹就更不用說了!她主動要求去豬場鍛煉,說那里最能磨練革命意志!雖然活兒是臟了點累了點,但她干得可起勁了,還說要把豬養得肥肥壯壯的,為社會主義建設做貢獻!一大隊的人都夸她思想好,能吃苦!”
主動要求?
磨練意志?
張麗柔聽得眼睛發直。
她自己的女兒,她最了解!
云諾那么嬌氣,從前在家里讓她幫忙掐個豆角,她都能哼唧半天。
要是讓她收拾一下自己的房間而已,她更是能冷臉半天。
她一手養大的小嬌嬌,怎么可能主動去豬場那種地方!
豬多臟??!
但張麗柔看看林惜知那與有榮焉的表情,又覺得,也許女兒用了別的什么法子。
畢竟她最知人善用了。
打小她就知道怎么指揮那些追在她屁股后面的男孩子去干這干那。
好歹曾經是明珠城城南的一朵小仙花!
來了沙井公社這破地方,那就跟仙女下凡塵似的!
這里的窮小子哪里見過這種絕色?
自然是云諾說什么,他們就怎么做……
對!
肯定是這樣!
這么想著,張麗柔的虛榮心又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她被曬得滿是干紋和黑斑的臉上,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真不愧是我們諾諾呢,長大了,懂事了!沒給我丟臉!”
張麗柔心情好了,連帶著看林惜知也順眼了不少。
覺得她總算說了點人話。
林惜知也跟著笑。
她看著張麗柔那副洋洋自得的樣子,感覺到了幾分舒心解氣。
林惜知轉了轉手腕子,一邊慢悠悠地劈柴,一邊用若無其事的語氣,拋出了她找張麗柔的真正目的。
“阿姨您還真別說,就是因為他們漸漸突出和拔尖了,有不少人注意到他們倆?!?/p>
“我好幾次聽社員問起,他們倆到底是不是親兄妹?!?/p>
“因為他們倆長得一點也不像?!?/p>
“尤其是云諾,她既不像你,也不像裴叔叔。就長出了她自己的個人風格!”
她這話說得輕飄飄,仿佛只是小姑娘家無心的疑惑和感慨。
但最后一句,卻像一道驚雷,猛地劈在張麗柔頭頂!
張麗柔臉上的得意笑容瞬間僵住。
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
林惜知歪著頭,直勾勾地盯著張麗柔。
像盯著被自己關在囚籠里的狼狽困獸。
她清晰地看見,張麗柔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極度的心虛和慌亂!
張麗柔的聲調驀然拔高,尖利得有些刺耳:“什么人這么閑!在背地里亂嚼什么舌根子!云諾只是長得像……像她舅舅家的人!”
林惜知似乎陷入了認真的回憶中,“云諾還有舅舅呢?您不是只有兩個妹妹嗎?”
“是……是我遠房的堂哥!”張麗柔語無倫次,心跳如鼓,手心里全是冷汗。
說完后,她驟然甩頭盯著林惜知,試圖從她臉上看出點什么。
這死丫頭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
那件事瞞得死死的!
林惜知看著她慌亂失措的樣子,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前世到香江城的裴家找到他們時。
張麗柔那奚落、嫌棄、鄙夷的目光。
好像她是什么惡臭的垃圾破布。
她恨不得拿起酒精噴壺,把她踩過的地毯、用過的碗筷,全都狠狠消毒殺菌三遍!
現在回到那一幕,林惜知自己都無法回答,她當時是怎么忍得下來的。
不過現在,一切都對調過來了。
林惜知看張麗柔的目光,比看垃圾更嫌棄。
張麗柔這性格也太經不起詐了。
她就這么問兩句,張麗柔的心虛全寫在臉上了!
裴云諾的身世秘密,簡直昭然若揭!
真不知道過去二十年,張麗柔是怎么瞞住裴志寬的。
但這不重要。
她已經很期待看到裴志寬知道這件事后的反應了!
當然,為了不打草驚蛇,被張麗柔搶先一步破了這個局,林惜知沒有再繼續深問。
她打了個哈哈,糊弄過去。
“都說外甥像舅舅,這次我總算是明白了?!绷窒еΦ?。
這件事上,她已經得到了她想知道的答案。
也就沒有必要再陪張麗柔虛與委蛇了。
“柔姨,師父吩咐我的活還沒干完呢,您這邊要是沒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林惜知說著就要走。
張麗柔一把拉住她,“難得見一面,你別急?。∠е?,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呢,上次那個藥酒挺好的,你還有沒有多的?”
“哪能還有多的?!绷窒е裆J真地說道:“那可是我師父好久才能煉出來一瓶的精品藥酒!是我給她干了這么多天活,求了她好多遍,才弄來的一瓶……柔姨,你不會當水似的用完了吧?!”
張麗柔一想到那瓶藥酒的價格,就心如刀絞!
她哪里可能當水似的用完!
張麗柔訕訕一笑,說道:“咱們家現在什么情況你又不是看不到!那么貴的藥酒,我能這么浪費掉?我肯定是省著用的!但我昨天用了之后,隊上的其他人都來找我借,說他們也很需要。但我不是就只有這一瓶嗎?借給誰也不是啊,所以才讓你想想辦法,再弄個十瓶八瓶的來!”
林惜知驚愕地看著她,“我剛給您說了,一瓶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好,哪有十瓶八瓶的庫存?您就是現在把我殺了,我也是辦不到的。”
張麗柔就不愛聽她說話。
死丫頭!
說話咋那么氣人呢!
但是為了自己的生財大計,張麗柔還是繼續軟磨硬泡。
“沒有十瓶八瓶,那也總弄得來三瓶四瓶吧?”
林惜知一看張麗柔那老奸巨猾的眼神,都猜得到她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