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柔心里飛快地盤算著。
最終,對病痛的恐懼和對宋卓為的懼怕占了上風。
她咬咬牙,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
“要、要!我要!惜知的一片心意,我怎么能不要呢……”
她顫抖著手,萬分不舍地從貼身的衣兜里摸出一個小布包。
一層層打開。
露出里面寥寥幾張毛票,以及幾個零散硬幣。
數了半天,才哆哆嗦嗦地點出五塊錢,遞給了宋卓為。
那表情,像是割了她一塊肉似的。
宋卓為面無表情地接過錢,仔細疊好放進自己的口袋,心里冷哼:
收一筆算一筆!
回頭等林惜知真的嫁人的時候,就給她當嫁妝。
雖然現在才這么九牛一毛。
根本不夠看的。
但過段時間,等天氣條件允許了,他就立馬帶著海衛隊出海!
等他把林惜知的家產拿回來,她就能風風光光地出嫁了!
就是不知道……
她最終會嫁給誰?
一想到這件事,宋卓為忽然覺得有些泄氣。
他懷著無處可訴的憤恨,看了一眼肉痛到幾乎扭曲的張麗柔。
無情地給她丟下一句:“行了!錢我收到了,藥你省著點用!”
說完就走,背影干脆利落。
張麗柔捏著那瓶沉甸甸的藥酒,看著宋卓為遠去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瞬間癟下去的錢袋子,心里五味雜陳。
剛才那點被林惜知蓄意討好的得意,早就飛到了九霄云外。
這藥酒……
真的值五塊錢嗎?
她怎么覺得自己好像被坑了?
張麗柔忍著花了五塊錢的肉痛心情,捧著那一小瓶藥酒回了住處。
臨睡前,她腳踝疼得睡不著,她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倒出些藥酒,忍著濃烈的藥味,齜牙咧嘴地揉在腳踝上。
沒想到,這藥酒效果出奇的好!
揉上去先是火辣辣的。
隨后那股熱力似乎透進了骨頭縫里,將那股鉆心的酸疼慢慢化開。
不過片刻,疼痛就減輕了大半。
疼痛緩解,她也能睡了。
搬來知青宿舍之后,好多天都睡不踏實了。
沒想到,這一晚竟是一夜好眠到天亮!
第二天起來,張麗柔只覺得神清氣爽,連日來的疲憊和疼痛都消減了許多。
她看著那壇藥酒,眼神徹底變了。
寶貝!
這真是好東西啊!
那五塊錢……
花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冤了?
眼看著藥酒效果好,她那點心思又活絡起來了。
一方面,她想知道林惜知手上還有沒有著藥酒。
能不能再弄點來!
不是說一藥難求嗎?
那其他人肯定也很想要??!
她回頭偷偷找林惜知進貨,多拿點,就能把價格打下去!
就算實在打不下去,她也可以兌水稀釋,像他們家以前賣油那樣。
反正,總有辦法。
只要生意線能拉起來,就有辦法賺錢!
她要憑自己的小商人本事,把這五塊錢的藥酒錢掙回來!
另一方面,張麗柔也惦記自家倆孩子。
她想,林惜知能弄到這么好的藥,看樣子在惠姑那日子是真過得不錯!
既然如此,林惜知就應該也關照允承和云諾!
張麗柔目前是不敢肖想讓林惜知過來伺候她。
畢竟宋卓為那冷臉她還記得呢。
但是,讓林惜知過來匯報匯報情況,這總可以吧?
反正請假耽誤的是林惜知自己的工分,又不是她的!
這么一想,張麗柔立刻就花了一毛錢,托了個稍微聊得來的,也要去一大隊那邊走親戚的婦人,帶話給林惜知。
“你就說我這次挺不舒服的,除了扭到腳,還有點婦人家的毛病……不方便帶話,還是讓她過來看看我吧!”
傳話人來的時候,林惜知正一個人在家里搗藥。
林惜知耐心聽完了對方說的內容,心想著:
張麗柔還挺上道啊。
這么快就咬鉤上釣了?
林惜知也正想著快點看裴家狗咬狗的笑話。
因此,她像昨天一樣,按照只有她和惠姑兩個人知道的習慣方式,在枕頭底下留了小紙條,又從容地出了寡婦村,奔四大隊找張麗柔去了。
林惜知慢悠悠地晃到了第四生產大隊。
張麗柔早就望眼欲穿地等著了,一見到林惜知,立刻先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這一看,張麗柔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林惜知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衣服,雖然比她本來的身材要寬大些,不大合身。
可林惜知像個天生的人形衣架子似的。
就算掛個麻布袋在她身上,也好看!
一點也不影響她的精神頭!
而且,林惜知整個人氣色紅潤,皮膚白里透紅,眼神清亮,身姿挺拔。
很顯然!
比她在明珠城的時候,過得滋潤得很!
張麗柔心里酸水直冒,真想掐林惜知兩下。
但她還是忍住了真實的心情,臉上擠出虛弱的笑容,捂著腰:“惜知啊,阿姨可算是把你盼來了!你過來點,幫著一起干點活,早點干完,早點收工,咱們也好回宿舍坐下再慢慢說?!?/p>
說著,張麗柔就遞了一把斧頭給林惜知。
他們昨天去山上開墾,先遣隊砍了不少木頭回來。
張麗柔因為腿傷未愈,就被留下來干劈柴的工作。
她要負責劈完旁邊這一大摞木頭。
張麗柔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差遣林惜知的機會。
林惜知看著斧頭,愣了下,還是接過了。
以前她覺得這玩意兒挺重。
現在身體在靈泉的滋養下,煥然一新。
昨天扛糧食她都覺得身輕如燕。
這會兒,就算叫她一個人把張麗柔的這堆木材都劈了,應該也不在話下。
不過,她不愿意。
幫著劈幾根還行。
就當今天的體育鍛煉了。
林惜知拿著斧頭和柴火,擺出有模有樣的架勢。
但她真的干起活來,就沒有一刀劈對的。
眼看著兩根柴火都被劈得粗細不一,奇形怪狀,張麗柔忍不了了,攔住林惜知。
“惜知啊,你別光顧著干活啊。”
“我聽說諾諾也被調到你那個師父手底下去了,你師父對她咋樣???”
“允承的情況你清不清楚?”
“你裴叔叔那邊,你也送了藥過去的吧?”
張麗柔一疊聲地拋出問題,句句都帶著道德枷鎖。
仿佛這些本就是林惜知該去打點好的事情。
林惜知停下了劈柴的手,抬眼,定定地看向張麗柔。
“麗柔阿姨,我怎么覺得您把我當成了傭人小丫鬟在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