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上,方寒平靜地看著平板電腦上,那片徹底崩潰、自相踐踏的混亂營地,眼神中沒有絲毫波瀾。
當最后一個逃兵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關閉了平板電腦,然后不緊不慢地,開始收拾地上的裝備。
那把猙獰恐怖的“神弩”(巴雷特),被他熟練地拆解,放回了長條形的金屬箱中。
那架立下奇功的“機關鳶”(無人機),也早已悄無聲息地飛回,被他折疊好,收進了箱子。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站起身,整個過程,從容得就像是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后,他轉過身,看向身后那兩尊石雕。
蕭若水和龍驤,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
他們的臉上,還殘留著那份極致的、無法消化的驚駭與震撼。
他們的腦海中,還在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剛才那神魔般的畫面。
千里之外,一擊斃命。
無聲無息,屠戮全營。
這種力量,這種手段,已經完全超越了“人”的范疇。
這是神罰。
是天威。
是凡人永遠無法企及,甚至無法想象的領域。
“禮物,還滿意嗎?”
蕭若水嬌軀猛地一顫,仿佛被從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中驚醒,猛地回過神來。
她抬起頭,看向眼前這個男人。
他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仿佛剛才所做的一切,與他無關。
可就是這份平靜,這份淡然,卻比任何猙獰的面孔,都要讓蕭若水感到恐懼。
她心中的那些屈辱、不甘,那些所謂的帝王心術,那些想要臥薪嘗膽、日后翻盤的可笑念頭……
在剛才那神魔般的手段面前,被碾得粉碎,被轟得灰飛煙滅,連一絲一毫的殘渣,都沒有剩下。
她終于徹徹底底地明白了。
自己所有的依仗,在這個男人面前,都只是一個笑話。
自己的所有算計,在這個男人面前,都顯得是那么的蒼白和不自量力。
反抗?
她拿什么去反抗一尊,能夠于千里之外取人性命,能夠視一支精銳大軍如無物的……神明?
她終于明白了,自己唯一的出路,從來都只有一條。
那就是放棄一切屬于“蕭若水”的驕傲與尊嚴,緊緊地、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所有一切,都奉獻給他,依附于他。
只有這樣,她才能活下去。
只有這樣,她才有機會,看到那些仇人,也品嘗到和今夜的追兵一樣的,絕望與恐懼。
“撲通!”
一聲悶響。
在龍驤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這位大景王朝最尊貴的女人,九五之尊的女帝,對著方寒,雙膝一軟,盈盈下拜。
她將自己那高貴的、從未向任何人低下的頭顱,深深地、虔誠地,叩在了冰冷而又堅硬的地面上。
這個動作,她做得沒有絲毫猶豫,甚至帶著一種解脫般的釋然。
“罪女……蕭若水……”
“叩謝先生,賜予新生!”
“從今往后,若水之命,便是先生之命。若水之身,便是先生之身。”
“若水……唯先生之命是從,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這一刻,她不再是大景的女帝。
她只是方寒座下,一個最虔誠的、最卑微的信徒。
看到自己的主君都已如此,龍驤這位忠心耿耿的禁衛統領,再無半分猶豫。
他緊跟著“撲通”一聲跪下,將自己的頭,比蕭若水埋得更深,聲音嘶啞而又狂熱地吼道:
“罪臣龍驤,叩見神尊!愿為神尊效死,永不背叛!”
他心中的警惕、懷疑,早已被那神罰般的景象,沖刷得一干二凈。
他知道,大景的未來,陛下的未來,已經不在那張虛無縹緲的龍椅上了。
而在眼前這個男人的一念之間!
方寒靜靜地看著跪在自己腳下,卑微如塵土的女帝。
他沒有去扶她。
他只是享受著,這只最高傲的鳳凰,在自己面前徹底收斂起所有羽翼,低下高貴頭顱的這一刻。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這顆最重要、也最不穩定的棋子,已經被自己徹底馴服。
她心中的帝王烙印,已經被自己用絕對的力量,硬生生地抹去,然后刻上了屬于他方寒的名字。
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棋局,第一步,完美落子。
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他的目光,越過跪在地上的兩人,投向了遠方那片被黑暗籠罩的、廣袤無垠的大地。
在那里,還有無數的軍閥、諸侯、野心家,正在這亂世的棋盤上,廝殺博弈。
他很期待。
當自己的“神罰”,降臨到他們頭頂時,他們臉上的表情,又會是何等的精彩?
方寒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而又充滿了期待的弧度。
這個世界,該換個玩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