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燕皎這回不是在作秀,是真的想感動何老夫人。
她重重地在堅硬的木板上叩著,咚咚直響,額頭很快就火辣辣地痛。
何氏一驚,而后,看著她的額頭,眼眶忽然憐愛地一紅,坐在椅子上凄楚地抹起眼淚:“娘,夫君這次因為依荷表妹當(dāng)眾栽贓辱罵燕皎一事,很生氣!”
“夫君說,我們就在眼前,依荷表妹都敢當(dāng)眾辱罵燕皎,可見她平時私下里,對燕皎肯定更狠。如果您執(zhí)意要和依荷表妹繼續(xù)來往,那他日后不會再讓女兒回娘家。否則,他怕哪一天,依荷表妹又想出什么壞招,把女兒也給換走了!”
剛抬起頭的杜燕皎不由有點懵。
這話,可不像是何氏這種性子微軟的人能說出來的。
倒像是自家那位紈绔老爹會說的!
“胡說!”本來還面現(xiàn)慚愧的何老夫人,立刻瞠目豎眉,厲斥著女兒:“依荷怎么可能把你換走?月嫻,為娘知道,自打依荷偷偷換了燕皎,你就對她一直有意見。可她那時是一時糊涂,而且已經(jīng)向你賠禮認(rèn)錯了,你怎么還記著?”
杜燕皎苦笑。
就知道,江依荷偷換嬰兒一事,已經(jīng)在何老夫人這里翻篇了!
何氏一滯,遲疑地看了看杜燕皎,而后,一咬牙,凄然道:“娘!依荷與女兒本來就有些相像,所以麗清才和女兒長得相似,這么多年,無人懷疑她不是女兒的親生骨肉!”
“依荷表妹若只是一時糊涂,怎么可能把燕皎在鄉(xiāng)下惡意地養(yǎng)到十四歲,還不肯向我與伯爺告知真相?她若只是一時糊涂,又怎么會在鄉(xiāng)下那般虐待燕皎?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見何老夫人神色有些心虛,何氏又忿忿然地道:“女兒曾經(jīng)想過,若是依荷化化妝,晚上扮成女兒的樣子,遮遮掩掩地回返伯府,萬一伯爺那日再醉了酒,不明就里地把她當(dāng)成女兒給……給共處一榻,行夫妻之事,那,那她豈不就是,把女兒給換了!”
杜燕皎這回就真的驚得嘴唇微張。
哦耶!
這等虎狼之詞,絕對不是何氏這樣的軟弱女子能說出來的,絕對是自家那紈绔的老爹教的!
而且,依江氏的性子,假如喬秀才一命嗚呼的話,江氏也是絕對有可能做得出來的。
因為第一世里,喬秀才病重時,江氏就試過想勾搭自家伯爺?shù)皇堑鶝]看上她,一直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
“胡鬧!”何老夫人卻是被氣得手直哆嗦,直指著眼眶紅紅的何氏:“你,你是怎么當(dāng)娘的?你女兒在這里,你居然還說這等混帳話……。”
杜燕皎的粉臉一下子變得火辣辣的。
是的,做母親的,一般不會在女兒面前說這等羞人的話。
顯然何氏也是被江依荷與何老夫人的態(tài)度逼得急了。
不如再加把火。
她馬上也厚著臉皮大聲叫了起來:“外祖母,燕皎昨日差點失了清白,就是因為聽母親提醒過,才知道要采取最適當(dāng)?shù)霓k法,保住了名聲。”
“燕皎想多聽母親說說這些內(nèi)宅的**勾當(dāng)。雖然是羞人的事,總比日后被人用這等手段謀害了要好!”
一旁剛站起來的朱氏頓時臉色古怪,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氣白了老臉的何老夫人也是一怔,再愣愣地看著杜燕皎。
杜燕皎趁機(jī)憋出些眼淚,跪在地上,故作凄涼地看著何老夫人:“外祖母,您罵燕皎厚臉皮也好,罵燕皎膽大妄為也罷,但請您多為娘想想,為府里的其他表姐表妹們想想。”
“江家表姨當(dāng)年都敢私換親生女兒,足證她有多狠心。她要的,就是讓喬麗清代替燕皎嫁進(jìn)侯府,成為侯夫人,而后,她再自曝喬麗清的身世,順理成章地享受侯府的富貴!”
“她為了權(quán)勢,可以無視骨肉親情,又如何會念及您與外祖父當(dāng)年的撫養(yǎng)之情?難道,娘和這何府內(nèi)的其他孫女,都比不上她江依荷一個外甥女嗎?”
何老夫人猛一抽氣,老臉?biāo)⒌匾幌聭K白,再惱火地瞪著杜燕皎,并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休得,胡說!誰說,誰說我不疼愛你母親,不疼愛府中的孫女?”
“母親,您別急!”一旁的朱氏慌忙起身來勸這位激動起來的婆婆:“別生氣啊!”
“燕皎也是傷心得很了,才會口不擇言。其實我們都知道,您最最疼愛的就是月清和府里的孫女。當(dāng)初燕皎被認(rèn)回時,您還一個人在佛堂里念了半日的經(jīng),為江依荷的惡行在懺悔……。”
一邊勸著,朱氏一邊朝著何氏狂使眼色,再又催促著身邊的大丫鬟建玲:“建玲,快,把表小姐扶起來,拿些藥來替表小姐擦擦額頭上的紅痕,可千萬別破皮!”
這回杜燕皎沒有拒絕朱氏的好意,任建玲沖過來將她扶起。
何氏則似乎是豁出去了,和自家親娘杠上了,迅速從繡凳上起身,撲通一聲跪地,泣聲道:“娘,女兒沒怪您。女兒就是希望,以后您別再與江依荷來往。”
“你……”何老夫人直指著她的鼻子,想罵,卻又一口氣喘不上勁:“你……。”
何氏臉色一變,慌忙又從地上爬起來:“娘,娘您怎么了?您別嚇我!”
見朱氏緊張地?fù)崛嘀卫戏蛉说男乜冢赃叺钠抛佑?xùn)練有素地來喂下藥丸和茶水,杜燕皎也擔(dān)憂地上前來幫忙。
不,外祖母并沒有氣喘和哮喘,心臟病之類的,這個才五十來歲的婦人,只是一時激動,情緒上頭,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事的。
好一陣,何老夫人的喘息聲終于緩過來了,朱氏與何氏也長長地松了口氣。
杜燕皎微微有些內(nèi)疚。
“看來,以后跟這位外祖母說話,不能太直接,得講究點方法!”
這時,何氏又哽咽地道:“母親!之前因為燕皎被掉換之事,江依荷害得夫君差點與展侯爺反目,邱家妹妹差點與女兒翻臉,您可不能再讓江依荷在何家也搞出什么大事,壞了兄長和弟弟們的前程。”
“您知道的,這次夫君是氣得狠了,絕不會再讓她進(jìn)勇毅伯府的門。所以,女兒懇求您,以后,您也別讓她再來何府了!”
杜燕皎也馬上附和:“是啊,外祖母,大舅舅好不容易坐上光祿寺的寺正,未來有望是夠進(jìn)一步,這大好的前途,可不能傳出什么治家不嚴(yán)的丑聞!”
朱氏迅速看了她倆一眼,再在一旁勸說:“母親,江家表妹的聲譽(yù),如今在外面并不是很好,您老還是暫時勿和她多接觸。她若是真感念您的撫養(yǎng)之恩,這個時候,不該來打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