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雪在塵埃翻涌的死寂廢墟中苦苦搜尋,
終于在滿目斷肢和血污之下,抓住了李云天冰涼的手腕。
瀕死的守護獸卻從她手中殘忍奪走生機,
千鈞一發(fā)之際,玄冥老祖如凍結時間的魔神降臨,
以一句輕蔑低語將龐大兇獸化為齏粉塵埃——
“區(qū)區(qū)蟲豸,也敢覬覦真神的血肉?”
血霧彌漫中老祖的目光落向昏迷的李云天,
竟道破他體內(nèi)戰(zhàn)神血脈與“古神之眼”的恐怖關聯(lián)…
神殿的哀鳴并未止息。曾經(jīng)支撐穹頂、流淌華彩的巨柱,此刻扭曲斷裂,如同垂死的巨人嶙峋的肋骨,深深刺入殘破殿堂的深處。金焰的余燼在石塊表面明明滅滅,頑強地燃燒著空氣里彌漫的悲傷和毀滅。煙塵厚重得如同灰色的幕布,每一次遲滯的呼吸都帶著粗礪沙石和焦糊的氣息,無情地灼燒著咽喉,留下苦澀的鐵銹滋味。碎石的洪流仍在不遠處轟隆作響,間歇處,唯有那巨大窟窿灌進來的、冰冷空洞的風聲在廢墟上空盤旋,帶來死亡的余音。
柳若雪劇烈地咳嗽著,肺部火辣辣地疼痛。她能感到臉頰和手臂上的無數(shù)細小擦痕滲著血珠,在污濁煙塵覆蓋下隱隱作痛。可她全然顧不得這些。那雙秋水般的眼眸在厚重的塵霾里瘋狂地掃視,絕望在心底蔓延滋長——云、云天!你在哪?
她強撐著站起身,蹣跚著朝那光柱降臨、也是最終坍塌的核心區(qū)域摸索過去。
腳下每一步都踩在崩碎的巖石和滾燙的琉璃渣上,鞋底傳來難以忍受的灼燙。碎石殘柱在她眼前猙獰林立,斷口處是剛剛凝結的暗色熔巖,兀自散發(fā)著可怖的熱量。無數(shù)殘缺的神像肢體雜亂地堆積在地面——斷裂的石臂、只剩下半邊的頭顱空洞地仰望破碎的穹頂、甚至還有一只雕刻精美的巨大手掌,手指上還殘留著斷裂的、布滿玄奧紋飾的臂環(huán),五指無力地攤開。每一處痕跡都在無聲地嘶吼著不久前那毀滅一切的狂暴力量。曾經(jīng)的神圣殿堂,如今只是一片由焦黑、暗紅和灰敗構成的死亡叢林。
柳若雪的視線被淚水模糊,又被滾燙的煙塵刺得生疼。
她用手背胡亂抹了抹眼,在一片巨大的傾斜石墻之下,動作猛地僵住。那碎裂的石板邊緣,赫然壓著一片染血的破碎衣角!那熟悉的布料、那顏色……是云天的!
心臟像是被冰冷的巨手攥緊,瞬間停止了跳動。柳若雪連滾帶爬地撲了過去。她瘋狂地用雙手去扒、去推那些壓在上面的沉重碎石碎磚,尖銳的棱角刺破了她的手掌。溫熱的血混進冰冷的塵埃泥濘之中,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十指指甲崩裂翻起,指骨因為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而劇痛**。她唯一的目標就在下面。
“云……云天!”她嘶啞地呼喊,聲音在空曠的廢墟里微弱得如同蚊蚋,“你回答我!回答我啊!”
沒有任何回應。只有冷風穿過斷壁殘垣發(fā)出的嗚咽,像無數(shù)亡靈在悲泣。
一股蠻力支撐著她猛地掀開了最后一塊沉重的石板!撲面的濃重血腥味讓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被壓在下面的,確實是他。然而眼前的景象幾乎瞬間抽空了柳若雪的靈魂。
李云天衣衫襤褸,幾乎被凝固的深紅色血漿完全覆蓋,身體以一種絕不可能屬于活人的角度扭曲著,顯然遭受了巨大的沖擊力量。左臂不自然地癱軟在身側,仿佛里面的骨頭已經(jīng)成了齏粉。他緊閉著雙眼,臉色呈現(xiàn)出死人的青灰。最觸目驚心的是他心口位置,破碎的衣物下是巨大的、焦黑的傷口,邊緣皮肉翻卷,深可見骨,如同被灼熱的利爪狠狠剜過。沒有鮮血再涌出,傷口附近凝固著一種詭異的暗金色硬殼。
“不……不……”柳若雪發(fā)出無聲的哀鳴,身體篩糠般抖了起來。巨大的恐懼和悲傷席卷了她,世界一片漆黑。她顫抖著伸出手指,絕望地伸向他的鼻端,試圖捕捉那最微弱的氣息。
指尖感受到了一縷極其微弱,但確實存在的溫熱氣流拂過!那氣流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又帶著一絲令人心悸的生命韌性,頑強得近乎執(zhí)著。
“還……還活著!”柳若雪幾乎是嚎叫起來,淚水瞬間決堤,混合著臉上的血污和塵土,沖刷而下。她立刻伏低身子,屏住呼吸,將耳朵緊貼在那被金色硬殼覆蓋的猙獰傷口附近。
微弱,但清晰!那帶著灼熱氣息的搏動,正一下下沖擊著那層堅硬的不明之物!仿佛他那顆瀕死的心臟深處,潛藏著不甘熄滅的熊熊烈火,正不屈地撞擊著束縛它的外殼,敲打著最后生的希望。
“有辦法……一定有辦法……”柳若雪語無倫次地低語著,手忙腳亂地想從隨身的芥子袋里翻找任何可能有用的丹藥。但她的動作很快僵住了,一種源于本能的巨大危機感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臟,讓她如墜冰窟,連指尖都瞬間麻痹。一股難以言喻的、深沉如淵的惡意,混合著濃烈的腐朽與血腥,如同無形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這片小小的角落!
這不是風的聲音。一個龐大、粗重的呼吸聲在她身后不遠處響起,帶著濕熱的腥氣撲面而來。那聲音緩慢而沉重,每一次吸氣都如同拉動一個破敗的風箱,每一次呼出都伴隨著令人作嘔的腐爛血肉的氣息,仿佛一只在地下沉睡千年的怪物終于醒來。
柳若雪全身的寒毛倒豎,血液幾乎凝固。她猛地回頭!
煙塵稍微淡薄了一些,能隱約看到數(shù)丈開外殘存的另一根高大石柱旁邊,匍匐著一個巨碩無比的輪廓。它大半個身體掩映在倒塌的石塊陰影里,像是黑暗凝聚而成的可怖實體。它移動時沒有聲音,但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恐怖的威壓如同鐵墻般推擠過來。借著金焰余燼和穹頂破洞漏下的微弱光芒,柳若雪看清了它身體的一部分。
那曾經(jīng)覆蓋著堅硬鱗片或厚重角質(zhì)的部分肢體,如今大部分已損毀脫落,露出暗紅色的、正在微微搏動的肌肉組織,表面覆蓋著一層黏膩濕滑的黑血和膿液。破碎的骨骼像鋸齒一樣刺穿皮膚裸露在外。然而,那殘存的雙瞳位置(另一個似乎是瞎的),正投射出兩道渾濁、瘋狂、充滿無盡饑餓和毀滅欲的冰冷視線,死死鎖定在她身下的李云天身上!那目光并非鎖定她,而是穿透了她,貪婪地、病態(tài)地聚焦在李云天身上,仿佛他是一塊散發(fā)著致命吸引力的神肉。
守護獸!一個念頭如同閃電劈入腦海——這座宏偉遺跡沉淪之前,必定駐守著強大的守護之力!眼前這頭怪物,恐怕就是僥幸存活下來的、最強大的守護者之一!它殘破至此,神智或許早已被混沌侵蝕,那金色光柱對李云天的“沖擊”或者他本身瀕死狀態(tài)下散發(fā)出的某種氣息,竟吸引了這頭同樣遭受重創(chuàng)、對血肉本能渴求的恐怖存在!
“吼——!”一聲嘶啞壓抑、如同無數(shù)碎骨摩擦的咆哮在怪物體內(nèi)醞釀爆發(fā)。它無視了渺小的柳若雪,巨大的前爪猛地撥開壓在身前的障礙碎石,整個龐大的身軀帶著勢不可擋的毀滅氣息驟然發(fā)動!那動作遲緩中帶著決絕,破碎的肢體在地上拖拽,留下一條腥臭的黑血軌跡,目標極其明確——李云天!
它要將這具散發(fā)著誘人氣息的尸體吞入腹中!
時間被壓縮到了極致。柳若雪甚至來不及思考,所有的恐懼和悲慟在生死邊緣瞬間被洶涌而至的怒火與絕望所取代。那怒意如同火山在胸腔炸開,燒干了淚水,燒紅了她的雙眼。一股沛然莫御的龐大力量不知從何處滋生,瞬間充盈了她的四肢百骸。
“滾開!!”
她發(fā)出一聲穿云裂石般的尖嘯,那嘯聲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雙手快如閃電般在地上一撐,身體如同離弦之箭般迎著那撲來的守護獸殘軀暴射而出!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淡青色的虛影,完全突破了平日里凝元境修為的極限!她將畢生所修的寒冰真元毫無保留地瞬間凝聚于雙掌!
青藍色、接近實質(zhì)的凜冽寒氣以她雙掌為中心瘋狂爆發(fā)!空氣中瞬間凝結出無數(shù)鋒利的冰棱!如同綻放的死亡之花,狠狠撞向守護獸那只閃爍著瘋狂光芒的渾濁獨眼——這是它唯一的、也是相對薄弱的要害!
“嗤嗤嗤——!”
冰棱擊打在怪物堅硬的眼瞼(一部分已經(jīng)碎裂)和周圍殘破的皮肉上,發(fā)出一陣刺耳的刮擦和碎裂聲!一部分冰棱被崩飛,但也有一部分深深扎入它眼球附近本已傷痕累累的組織,瞬間凍結!
守護獸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痛苦咆哮,整個身軀猛地向后一仰!那撲擊的勢頭被硬生生阻斷!致命的攻擊被暫時延緩!
柳若雪也付出了慘重代價。超越極限的爆發(fā)榨干了她的真元,強行催發(fā)下寒氣反噬自身!她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回來,狠狠撞在李云天身邊的殘垣上,口中噴出一大口熱血,染紅了身前的斷壁。冰寒刺骨的痛楚蔓延全身經(jīng)絡,她感覺自己像是要被體內(nèi)的寒氣從內(nèi)部凍裂撕碎,視線一陣陣發(fā)黑模糊,連喘息都帶著冰冷的血腥味。剛才那一擊,已然抽干了她近乎所有的真元,更嚴重地傷及了本源!這是以命搏命的短暫延遲,代價是她自己的根基幾乎崩毀!
守護獸的憤怒被徹底點燃。那渾濁的眼瞳因為痛苦和毀滅的**而充血,變成了更加瘋狂恐怖的暗紅血色!它的身體爆發(fā)出驚人的兇戾之氣,無視扎入血肉的冰棱和滿身的創(chuàng)傷,重新低頭,張開那布滿了殘破獠牙的巨大口器,帶著腥風血雨,以更狂暴、更瘋狂的速度,向著動彈不得的李云天吞噬而來!這一次,再無任何能阻擋它的力量!
死亡的氣息如同實質(zhì)的冰水當頭澆下。柳若雪眼睜睜看著那巨口籠罩下來,陰影籠罩了她和李云天。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不顧一切地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艱難地撲到李云天的身體之上,試圖以自己的血肉之軀作為他最后的屏障。至少……至少黃泉路上,不會讓他孤單……
然而,預想中的撕裂與劇痛并未到來。時間……凝固了。
那恐怖的、帶著血腥腐臭的呼吸聲消失了。碎石滾落的轟隆聲消失了。冷風穿過窟窿的嗚咽消失了。整個世界陷入一片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連她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那沉重的撞擊聲,也徹底消失。她什么都聽不見了。
甚至連那股幾乎要將她靈魂凍僵的、守護獸散發(fā)的兇煞之氣也瞬間消失了。不是消散,是凝固,像是被某種更龐大、更不可理解的存在強行“凍結”在這片空間里。
這突如其來的、詭異的寂靜比任何狂暴的聲音都更加恐怖。柳若雪驚恐地睜開眼睛。
她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
守護獸那只閃爍著瘋狂血光的渾濁巨眼,此刻距離她后背不足三尺!巨口中散發(fā)著惡臭氣息的涎液、斷裂獠牙上掛著的深紅腐肉……一切都纖毫畢現(xiàn)。但,這只眼睛連同它那龐大的殘破身體,都凝固在半空中。一個撕裂一切的利爪幾乎要觸碰到她身體的破敗巨掌,也懸停在距離她后背只有幾寸之遙的地方。一滴濃稠漆黑、散發(fā)著惡臭的涎液,剛剛從怪物獠牙尖分離出來,此刻也凝滯在空氣中,圓潤的表面泛著污濁的光,如同虛空中的一顆黑色毒瘤。
空間本身,仿佛變成了一塊無邊無際、堅不可摧的水晶。所有的一切,連同光塵、火焰余燼、漂浮的煙塵,都凝固在其中,動彈不得,寂然無聲。
絕對的、碾壓一切的寂靜統(tǒng)治了這片死寂的廢墟。這是來自深空盡頭、宇宙之初的死寂,不含任何生息,是對生命存在的根本否定。柳若雪甚至感覺連自己的念頭都被這死寂凍結、粉碎。死亡的冰冷滲入了骨髓,靈魂深處只剩下無盡的茫然和恐懼。
然后,一個聲音響起了。
不是通過耳朵聽到的“聲音”。那是一種意識層面的直接“震顫”,如同巨鐘在靈魂深處敲響的回音,冰冷、枯槁,帶著俯瞰億萬生靈興滅的漠然與……一絲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古老輕蔑。
“嗡嗡……”
隨著這意識的低語,被凝固空間中飄散的些許塵埃顆粒無端地高頻震動起來,發(fā)出極其細微但清晰的嗡鳴,如同呼應著那來自靈魂深處的判詞。仿佛空間本身,在為這個聲音的到來而發(fā)出恐懼的戰(zhàn)栗。
就在守護獸那凝固的、瘋狂血眼的前方,虛空如同最平整光滑的黑色冰面。在冰面的中心,一道裂縫無聲地出現(xiàn)了。
沒有光芒,沒有氣息泄露。那裂縫出現(xiàn)得極其突兀,如同墨玉上最完美的刻痕。裂縫緩緩張開,擴張成一個邊緣平滑的、完美的圓形孔洞。孔洞內(nèi),是深邃到吞噬一切光線的極致的黑。在那純黑的背景中,兩簇灰白色的、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不定的小小光焰,幽幽亮起。
那不是眼睛,更像是某種極度凝聚意志的投射點。那光焰的冰冷,遠勝萬載玄冰。任何生命與之接觸,仿佛神魂都會瞬間枯萎凍結。
光焰只是平靜地“注視”著那只凝固在空中的、只剩瘋狂本能的守護獸殘軀。然后,那意識層面的低語再次在柳若雪的腦中直接響起,每一個字都如同古老的刻痕,清晰而帶著不容置疑的絕對力量:
“區(qū)區(qū)——蟲——豸——”
“也敢——覬覦——”
“真神的——血——肉——?”
每一個詞語的震顫,都精確地落在了那凝固的守護獸龐大軀體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聲輕微得如同羽毛落地的悶響,像是內(nèi)部結構瞬間坍塌潰散的壓縮聲。
噗——
在柳若雪呆滯的、充滿極盡恐懼的瞳孔倒影里,守護獸那無比堅韌、歷經(jīng)光柱毀滅而不完全潰散的巨大身軀,從那只渾濁的巨眼開始,無聲無息地,化為最細密的、如同煙霧般的漆黑塵埃!崩解的過程快得無法用任何視覺去捕捉細節(jié),仿佛時間規(guī)則被修改,將整個分解過程壓縮成一個瞬間的結果。
由一點,蔓延全身。由堅硬的頭顱骨骼到破碎的身軀殘肢,甚至連那滴懸浮的涎液和空氣中它散發(fā)的氣息都未能幸免。像是被一只無形的、來自遠古歲月之前的巨掌,輕輕一拂。
塵埃不落。那漆黑微渺的粒子在凝固的空氣中短暫凝滯,如同墨染的星河,組成一個瞬間存在的、怪物消散前的詭異輪廓。下一刻,空間束縛驟然解除。
嘩——
如同退去的無形潮水。守護獸化為的黑塵無聲無息地消散開,徹底湮沒在神殿的滾滾煙塵里,再也找不到一絲存在過的痕跡。風重新灌入,碎石再次滾落,火焰在斷裂的巨柱上重新發(fā)出滋滋的燃燒聲。凝固的死寂被打破,現(xiàn)實世界的嘈雜混亂重新回歸。
仿佛剛才那令人窒息的靜止只是一場過于真實的噩夢。
然而撲鼻而來的濃烈血腥氣和刺鼻的焦糊氣息卻如此真實。柳若雪僵硬的眼珠艱難地轉動,看向那個虛空圓洞。圓洞內(nèi)搖曳的灰白光焰無聲地“轉動”了一下,落在了倒在地上瀕死的李云天身上,停駐片刻,然后,移向了李云天身旁那巨大的傷口——那片詭異的、如同暗金色晶殼覆蓋在心口位置的神秘硬殼上。
光焰的凝視,帶著一種冰冷到極致的審視,如同解剖刀劃過標本。
圓洞無聲地彌合,如同從未存在過。兩道灰白的光焰也隨之熄滅。
煙塵依舊彌漫。在守護獸徹底化為塵埃的位置前方,一個身影無聲無息地凝實。沒有空間波動,沒有降臨的異象,仿佛他本就站在那里,只是灰塵稍微散開,讓人們得以窺見他的存在。
他籠罩在一件極其寬大的、毫無紋飾的玄黑色斗篷之下。兜帽深深地遮著面容,只能看到下方一個枯槁得沒有任何血色的下頜輪廓。他站在那里,周身沒有任何氣息泄露,仿佛只是一個虛無的影子。然而這片神殿廢墟,無論崩塌的巨柱、燃燒的余燼、甚至飄飛的塵埃,在他出現(xiàn)之后,都似乎不自覺地……矮了一截。一種無法抗拒的“沉墜”感彌漫開來。光線照射在他斗篷的黑色上,也仿佛被吞噬進去,顯得更加晦暗。在他身周,空氣沉重得如同水銀,連煙塵都繞著他流動,形成一片詭異的“凈土”。
柳若雪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懼后遺癥讓她無法思考。身體的劇痛和透支帶來的暈眩如潮水般不斷沖擊著殘存的意識。她想開口,卻只能發(fā)出短促急促的喘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死亡的冰冷剛剛褪去,一股源自生命層次、遠超守護獸的、仿佛面對亙古虛無般的寒意再次攥緊了她。
玄色斗篷之下,那枯槁的下頜似乎微微動了一下。沙啞、如同砂石摩擦的聲音響起,語速緩慢,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古老事實:
“空殼……”
“可悲……”
“可嘆……”
那雙籠罩在寬大袍袖之下的手,一只緩緩抬起,那指節(jié)干枯細長,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不健康的灰白色澤。這只手,看似無力地向下一指。
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籠罩住地面上昏迷瀕死的李云天!柳若雪根本來不及反應!這股力量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意志,如同無形的巨手,輕而易舉地將李云天沉重癱軟的身體從布滿碎石和血污的地面“提”了起來,懸停在半人高的空中!
“云、云天!”柳若雪目眥欲裂,驚恐壓倒了恐懼,她掙扎著想要撲過去。然而身體剛一動彈,一股冰冷的、無形卻帶著千鈞重量的威壓如山崩海嘯般轟然落在她身上,如同冰冷的深淵之水將她淹沒!
“噗——!”
她本就遭受重創(chuàng)的內(nèi)腑瞬間翻江倒海,再次猛噴一大口鮮血!眼前瞬間被刺目的血紅覆蓋,身體像被無形的山岳碾碎、砸入冰冷的地面,骨骼悲鳴著瀕臨粉碎,意識也在劇痛與窒息中迅速潰散,再也掙扎不起,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