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京,哪都通總部。
最高級別密室。
這里沒有窗戶,空氣循環系統發出單調的低頻嗡鳴。
巨幅電子屏幕墻上,代表全國異人異常能量波動的光點如同盛夏夜的蚊群,密集而躁動地閃爍著,絕大多數是微弱的綠點,間或夾雜著代表需要監控的黃點。
然而此刻,華北區域,津門坐標附近,一個刺目的、不斷膨脹脈動的猩紅光斑,如同心臟般在屏幕上劇烈搏動,警報閾值早已突破歷史峰值,發出無聲卻令人心悸的嘶鳴,將整個指揮中心的氛圍壓得近乎凝固。
趙方旭立在屏幕前,背對著忙碌卻鴉雀無聲的操作員們。
這位掌控著異人界秩序平衡的巨頭,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臉龐,此刻卻籠罩著一層罕見的、鐵青色的陰霾。
他指間夾著的特供香煙已經燃盡,長長的煙灰搖搖欲墜,燙手的炙熱卻渾然不覺。
鏡片后的目光死死釘在那片猩紅之上,仿佛要穿透屏幕,看清津門正在醞釀的毀滅風暴。
“消息...確認了?” 趙方旭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砂紙摩擦著鐵銹。
“多方確認。王靄的死,徹底捅了馬蜂窩。王家那幾個閉關的老怪物都被驚動出關了,王乙那小子...徹底瘋了。王家的精銳盡起,調動了所有能動用的世俗資源和人脈...目標直指天津天下集團總部,以及...林深。”
趙方旭猛地閉上眼,指節捏得咯咯作響,那截煙灰終于不堪重負,簌簌落下。“四家之一...羅天大醮魁首...還有風正豪那條盤踞津門的過江龍...”
“他們是想把整個華北的天都捅破嗎?!是想讓異人和普通人的界限,在他們這場你死我活的私仇里化為烏有嗎?!”
公司存在的基石,就是那道無形的墻——隔絕兩個世界。
任何可能撼動這面墻的事件,都是懸在趙方旭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王家與林深、天下會的碰撞,無異于在火藥桶上點燃了引信!
“備車!” 趙方旭驟然睜開眼,眼中寒光暴射,再無半分猶豫,“去天津!立刻!馬上!通知徐四,讓他放下手頭所有事,在津門高速口等我!”
......
通往天津的高速公路。
趙方旭的專車如同離弦之箭,無視限速,瘋狂撕扯著沉悶的空氣。
車載加密通訊器里,徐四的聲音帶著高速行駛的呼嘯風聲傳來:“趙叔,情況比想象的更糟!王家的人根本不屑于隱藏!十幾輛掛著特殊牌照的車隊,大搖大擺進了市區!
津門分局的兄弟報告,城西幾處王家控制的倉庫、碼頭,有異常強大的炁息在聚集,像是某種大型儀軌的前奏!
風正豪那邊...天下大廈附近區域所有監控信號被強力干擾源屏蔽,成了一片黑域!
我們的人...根本靠不近核心!”
趙方旭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看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逐漸被都市鋼鐵叢林取代的田野,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滔天的怒火在心中翻騰。
失控了...局面正在以最壞的方式滑向深淵!
“不惜一切代價!” 趙方旭對著通訊器低吼,“開啟最高級別應急預案!調動所有能調動的力量,以‘反恐演習’為名,疏散天下大廈周邊至少三公里范圍內的所有無關人員!
封鎖相關路口!
我要把這場混賬架給我死死摁在最小的范圍里!天塌下來,也得給我頂住!” 他頓了頓,聲音如同淬火的鋼鐵,“...還有,準備幾份‘公司’的最高級別‘調停令’和...‘肅清預案’。”
最后四個字,他說得異常艱難而沉重,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想走到那一步。
徐四在通訊那頭沉默了一瞬,隨即傳來簡短而有力的答復:“明白!”
當趙方旭的車沖出高速收費站,與等候在此、同樣風塵仆仆的徐四匯合時,津門市區上空,鉛灰色的厚重云層仿佛被一只無形巨手攪動,開始緩慢地、帶著不祥預兆地旋轉。
空氣粘稠得令人窒息,一股莫名的靜電感讓裸露的皮膚陣陣發麻。城市依舊喧鬧,但一種源自生物本能的、對天地偉力的恐懼,已在普通人看不見的層面悄然彌漫。
“氣象異常...是人為的。” 徐四拉開車門坐進副駕,臉色凝重得能滴出水,他死死盯著車窗外壓抑的天空,“王家?這么大的動靜?不像他們的手段...更像是...雷法?”
趙方旭心頭猛地一沉。
雷法...龍虎山!林深!
“去天下大廈!快!” 他厲聲催促。
司機猛踩油門,性能卓越的防彈轎車發出沉悶的咆哮,向著城市CBD核心那片最高聳的建筑群狂飆而去。
......
車子一個急剎,尖銳的摩擦聲撕裂了天下大廈附近區域詭異的“寂靜”。
這片區域已被清場,只有身著哪都通特殊制服的員工拉起警戒線,遠處傳來隱約的警笛和疏散廣播的嘈雜。
空氣仿佛凝固了,沉重的壓力如同實質,讓每一個在場的能力者都感到呼吸困難。
趙方旭和徐四推門下車,立刻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令人靈魂都為之顫栗的磅礴威壓!
這威壓并非來自大廈內部,而是源于...高空!
兩人猛地抬頭!
只見天下大廈那如同利劍般直插云霄的頂部,上方那片旋轉翻涌的厚重鉛云中心,驟然被一股無法想象的偉力撕裂開來!
鉛灰色的云層如同破布般被一道刺破蒼穹、無法直視的熾白光芒強行撕開!那光芒并非純粹之光,更像是由億萬道狂暴跳躍、高度凝聚壓縮到極致、蘊含著毀滅與新生本源的雷霆之力聚合而成!
撕裂的云窟窿中,狂暴的雷霆并未四散奔流,而是在某種超越人類理解的無上意志掌控下,瘋狂凝聚!
瞬息之間,一道由純粹液態雷霆構成、直徑超過十丈、表面躍動著無數古老雷紋符箓的巨大雷柱,如同九天銀河倒灌,又如同神祇審判之矛,悍然成型!
雷柱周圍的空間被極度高溫和狂暴能量扭曲、撕裂,呈現出詭異的視覺波紋!
這道恐怖的滅世雷柱并非無的放矢!
一股龐大到籠罩整個街區、冰冷無情、精準鎖定目標的恐怖神念,如同無形的巨網,牢牢鎖定在大廈頂層的某個方位——那里蘊含著數股強大、陰狠、充滿惡意的王家高手炁息!
雷柱未落,那股鎖定目標的毀滅意志,已將下方被鎖定的幾人壓得骨骼爆響,心神欲裂!仿佛被無形巨手按進了九幽寒冰地獄!
沒有任何緩沖!沒有任何宣告!那道凝固的、流淌著液態毀滅的雷霆巨柱,帶著審判萬物的絕對意志與湮滅一切的無匹威能,轟然貫落!
目標——天下大廈頂層!
“轟隆隆隆——!!!”
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巨響!并非單純的爆炸聲,而是空間本身被撕裂、物質被瞬間分解的恐怖哀鳴!
徐四與趙方旭視野瞬間被無窮無盡的、純粹到極致的白熾雷光徹底吞噬!仿佛直視了恒星核心!
視網膜灼痛,眼前一片絢爛到極致的慘白,繼而轉入絕對的黑暗!淚水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
一股遠超物理沖擊波的、混合了純粹雷霆湮滅能量的毀滅波紋,如同實質的滔天海嘯,貼著地面呈環形向四周瘋狂擴散!
腳下的大地發出沉悶痛苦的呻吟,劇烈顫抖!
停在幾十米外的防彈轎車如同狂風中的落葉被狠狠掀起、翻滾,防撞梁扭曲斷裂!徐四和趙方旭瞬間將護身炁勁催發到極致,身體依舊如同被萬噸巨錘迎面轟中,五臟六腑翻江倒海,喉嚨一甜,血腥味彌漫!
兩人死死抓住旁邊堅固的燈柱,才勉強沒有被吹飛!
天下大廈那足以抵御導彈襲擊的超高強度玻璃幕墻,在雷柱貫入頂層的瞬間,如同脆弱的糖晶般爆碎成漫天飛舞的、被高溫瞬間熔融又被沖擊波冷卻成奇異形狀的玻璃雨!
大廈頂層數層結構,在那道毀滅雷柱的轟擊下,如同被天神巨錘砸中的蛋殼,瞬間向內坍塌、湮滅!
一個巨大、邊緣流淌著赤紅巖漿般高溫物質、內部結構扭曲斷裂如同地獄入口的恐怖缺口,赫然出現在大廈頂端!
雷光來得快,去得更快。
僅僅數秒。
那道貫穿天地的雷霆巨柱倏然消散,仿佛從未出現過。
唯有大廈頂端那個猙獰的巨口,邊緣流淌的熔融物質在昏暗天光下散發著暗紅色的余暉,如同沉默滴血的巨大傷口。
扭曲斷裂裸露的鋼筋,如同死去的巨獸折斷的肋骨,猙獰地刺向壓抑的天空。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臭氧、電離空氣的腥甜以及...高級合金熔化和高強度混凝土被瞬間氣化后殘留的、難以形容的焦糊塵埃氣味。
天空中被撕裂的厚重云層,在雷柱消失后,開始緩慢地、帶著某種巨大宣泄后的疲憊,重新合攏。
陽光艱難地透過云隙,投射下一道道渾濁的光柱,照亮了遍地狼藉。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真空般的死寂。
趙方旭和徐四,這兩位見慣風浪、執掌一方秩序的巨頭,僵立在原地。
徐四下意識地摸向口袋里的煙盒,手指卻抖得如同帕金森病人,掏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他猛地抬頭,死死盯著大廈頂端的那個地獄入口般的巨洞,瞳孔深處第一次浮現出超越震驚、近乎...恐懼的光芒。
不是對力量的畏懼,而是對那種徹底凌駕于規則之上的、如同天罰般的毀滅意志的恐懼!這種力量...真的還能被“公司”所定義、所約束嗎?
“......這...這就是...雷法?” 徐四的聲音干澀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砂礫里擠出來。
趙方旭沒有回答。
他只是緩緩摘下被震裂了一道縫隙的金絲眼鏡,用顫抖的手捏了捏眉心。
鏡片后的雙眼,布滿了猩紅的血絲,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有對力量極致的震撼,有對局面失控的深深憂慮,更有一種...看到足以打破一切現有平衡的“怪物”崛起時的沉重與寒意。
他望著那還在冒著縷縷青煙的恐怖豁口,仿佛看到了異人界即將到來的、更加血腥混亂的未來圖景。
公司維系平衡的根基,在這一道驚世雷霆之下,似乎也隨之劇烈地搖晃起來。
死寂并未持續太久。
天下大廈那布滿裂紋、搖搖欲墜卻依舊頑強矗立的主體大門方向,沉重的防爆合金門發出沉悶的摩擦聲,緩緩向內開啟。
一道身影,從彌漫的煙塵和內部傾瀉出的慘白應急燈光中,一步步走了出來。
青衫布履,身形挺拔如岳。
周身殘留的細微電弧如同游弋的靈蛇,偶爾在衣袂發梢跳躍閃爍,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空氣中濃郁的毀滅氣息,在靠近他周身三尺之地時,便溫順地繞行、消散。
林深的目光,穿透尚未完全散盡的煙塵,平靜地落在了站在一片狼藉廢墟中、形容略顯狼狽的趙方旭和徐四身上。
他微微頷首。
“趙董,徐總。”
聲音清朗平和,如同山澗清泉流淌過玉石。
“抱歉,處理了一點...私事。”
“可能驚擾了你們。”
趙方旭問道,“王乙呢?”
林深悠悠的看了一眼趙方旭,“您感覺,王乙會從那雷霆之中活下來嗎?”
趙方旭沉默了。
他身體微微顫抖的問道林深,“那我問你,王乙死了,這件事情能不能結束?”
林深搖了搖頭,說道,“王乙不是一個人來的,所以只殺他一個人一個人,肯定不能結束!”
趙方旭目眥欲裂!
“林深!王家的精壯人馬,全都出現在了津門,你要的把他們全殺了了的話,王家怎么辦?”
“屆時,王家就只剩下一下婦女老幼了,你是想讓王家滅門嗎?”
林深說道,“趙董你倒是提醒我了,婦女老幼我也殺。”
趙方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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