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河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人群,一眼掃過抱著背簍低頭不語,像根木樁的姐夫和正往外跑,滿臉淚痕的大姐,立刻明白了形勢的嚴峻。
“姐!”
陳冬河幾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像堵墻攔住陳小霞,聲音沉穩有力,帶著天然的安撫力量,瞬間鎮住了慌亂的場面。
“先別急!”
他轉過身,臉上那點風塵仆仆瞬間被冷冽寒意取代,目光冷厲的看向劉強。
嘴角微微揚起,那笑容卻讓人后背發涼,如同雪地里突然露出的狼牙,閃著寒光。
“喲,大姐,你剛說要把我大姐夫打成啥樣?”
他一邊說著,一邊極其自然地走到劉強身邊,猛地伸手從他肩后箭筒里,“刷啦”一下抽出了那柄硬木彎弓。
正是當初劉貴送他的那把好弓!
弓身光滑,早已被摩挲得油亮。
粗糙的弓身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陳冬河兩根指頭捻了捻緊繃的弓弦,發出細微卻刺耳的嗡鳴,眼神冷得像冰窟窿里撈出來的刀子,直直刺向劉強:
“要不,就打斷他腿吧?用貴哥這弓抽,也算替貴哥出出他當年摔斷肋骨的悶氣!”
他晃了晃手里的弓,視線如同冰冷的鐵鉤,死死鎖定劉強。
“大姐夫,你現在能耐大了,想自己往里闖?你覺得……你現在這身板,夠山里的大牲口塞牙縫嗎?”
那輕飄飄的疑問砸過來,帶著十足的嘲諷和難以壓抑的惱怒,字字戳心,揭開了血淋淋的教訓。
劉強身體劇烈一震,像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中,猛地抬起頭,眼睛里全是蛛網般的血絲和一種近乎崩潰的固執。
喉嚨里“嗬嗬”響了兩下,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困獸,最終只是更用力地抱住懷里的背簍,重新死死地低下頭,肩膀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那副樣子,分明是:隨你打,隨你罵,打死了也認,但這山……他不能不去!
那股沉默的,以命相搏的倔強,比嘶吼更讓人心頭發沉。
陳小霞先是愣了一下,看著弟弟手里那熟悉的弓,隨即又急又氣,沒好氣地瞪了自家兄弟一眼,帶著哭腔喊:“你個傻狍子!把他腿打斷了,咱家以后喝西北風啊?地誰來種?!豬誰喂?!”
她話說得兇,像護崽的母獸,可那份氣惱里透著無盡的心酸和無力,更多的是對自家男人這不要命的犟的恐懼。
剛說完,卻見陳冬河眼神瞬間一凝,銳利如鷹,仿佛捕捉到了什么。
“好嘞!聽大姐的!”
陳冬河應得格外響亮干脆,帶著一種詭異的,不容置疑的果斷。
話音未落,圍觀的人只覺得眼前一花。
一道手影帶著凌厲風聲,迅如閃電,精準無比地劈在劉強后脖頸根與大椎相連的那塊筋肉上,發出沉悶又干脆的“啪”一聲響,如同敲斷了一根干透的老柴。
劉強渾身猛地一僵,那股拗著的勁兒瞬間被抽空,眼中最后一點迷茫迅速被黑暗覆蓋。
抱著背簍的胳膊一松,人像被砍斷了繩索的木樁,“噗通”一聲直挺挺向前栽倒。
沉重地砸在凍硬的雪地上。
“嚯——”
人群里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所有人都驚呆了,眼珠子瞪得溜圓。
陳小霞更是張著嘴,直接懵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
她……她那是一時氣話!
生氣說的話也能當真?
可看著弟弟那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帶著殺伐氣的狠辣身手,那份維護自己的心又讓鼻尖陣陣發酸,眼淚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
陳冬河眼疾手快,一把架住劉強倒下的身子,順勢將這個昏過去的大姐夫像扛麻袋一樣甩在肩上。
臉上又恢復了點波瀾不驚的笑意,只是眼底依舊冰冷,像深潭。
“妥了,大姐放心,我這手法,沒個十來小時,他別想睜眼。保準消停。”
看著眾人或驚駭或佩服的目光,陳冬河也不多解釋。
一手扛著沉甸甸,毫無知覺的姐夫,另一手不由分說挽住還在發懵,身體微微發抖的陳小霞:
“姐,外頭冷,風跟刀子似的,咱回家說去。”
回到劉強家冰冷的土炕邊上,陳冬河像卸麻袋一樣把劉強平放上去,扯過棉被蓋好。
轉身背著眾人,假裝從背簍最底下,實則是從系統空間里掏出沉甸甸一油紙包的五六半子彈。
啪!
重重摁在灶屋那坑洼不平,滿是油污的木桌上,發出不小的聲響。
黃澄澄的子彈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冷硬光澤。
他順手把斜跨著的五六半自動步槍穩了穩帶子,粗糙手掌在冰冷槍身上摩挲了一下,背得更牢靠些。
“大姐,”陳冬河聲音低沉有力,帶著山石般的沉穩,目光掃過姐姐哭紅的眼:
“簍子里給你帶了二十多斤凍瓷實的熊腿肉,還有兩只綁了腿的野雞,一只剝好的兔子。”
“這回是專門找人,不是打貨,輕裝上陣弓,槍,干糧我帶上。剩下的家伙什放家,你收著。”
他微微俯身,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承諾,也帶著一絲沉重:
“那倆小子……機靈歸機靈,惹禍也是真惹禍。我進山盡力找,活著的,給你囫圇帶回來;真要是沒了……”
他頓了頓,那未盡之意沉甸甸地壓在姐弟倆心頭,沒說后半句,但彼此都懂。
“天擦黑前我一準兒回來!你安安心,把門栓插好,甭管外頭啥動靜。”
他目光掃過屋里擠進來的幾個鄰居,帶著無聲的警告和威懾。
屋里擠進來的鄰居們聽著,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桌上那油布包上——黃澄澄的子彈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冷硬光澤。
他們都知道陳冬河是打虎的大英雄,可心里頭多少也有些嘀咕。
都說他徒手斃虎?
聽著太邪乎!
多半是靠手里這把硬家伙吧?
能一槍撂倒老虎的漢子,那也是響當當的人物了!
這沉甸甸的子彈,就是實實在在,讓人不敢小覷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