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早已嚇破了膽,剛才那一刀斬下的瞬間,就徹底摧毀了他的意志。
“我說!我說!”
“那天是我見李紅梅一個人在苞米地里……起了歪心思,想……想占她便宜。”
“正好被你撞見了,你非要抓我去治安隊,要真被送進去,肯定被斃!”
“對了,是狗剩拿鐵鍬拍了你腦袋,差點把你打死,怕你醒過來又去告我,所以才弄了張驗傷報告倒打一耙。”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救了李紅梅,是真正的見義勇為!”
陳冬河進屋里拿出紙筆,直接甩在李二狗臉上。
“寫!”
“寫啥呀?”李二狗下意識的問道。
陳大山肺都快要氣炸了,咬牙切齒的道:“不寫認罪書,你是想死嗎?”
“讓我兒子受了這么大委屈,我現在都恨不得弄死你!”
李二狗不敢有絲毫質疑,陳大山這老實人現在都想弄死他,不寫肯定死。
他哆嗦著撿起筆,字寫得歪歪扭扭,鼻涕眼淚混在一起滴落在紙上,將整個事情的前因后果詳詳細細的寫了下來,哪怕一點雞毛蒜皮的細節都不敢遺漏。
寫完,他手抖得幾乎握不住筆,戰戰兢兢的看著陳冬河。
陳冬河手腕一動,柴刀鋒利的刃口在他指肚上飛快地劃了一下,血珠瞬間冒了出來。
李二狗還以為陳冬河要宰了他,鬼哭狼嚎的叫起來。
陳冬河冷冷道:“按手印!”
李二狗這才反應過來,哆嗦著用帶血的手指,在供詞末尾歪歪扭扭的名字旁邊,按上了一個清晰的血指印。
陳冬河這才收回柴刀:“再寫一份精神補償,500塊!”
“我給你三天時間,必須一分不少的送過來!不然這認罪書直接送到縣治安隊!”
“耍流氓,誣陷,敲詐,勒索,數罪并罰……你猜猜,得吃幾顆鐵花生?李紅梅和你那幾個狗腿子,一個也跑不了!”
李二狗面如死灰,嘴唇哆嗦著飛快點頭。
就算他咬死是被逼寫的,治安隊來調查,李紅梅那些人肯定先軟了骨頭,肯定把他供出來。
他悔得腸子都青了,今天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我立刻去湊錢!一定還……三天,就三天!”
“慢著!”
李二狗嚇得一哆嗦,驚恐地看著陳冬河,以為對方又要反悔。
陳冬河下巴微抬:“跪下!給我爹磕頭賠罪!”
李二狗如蒙大赦,只要不是剁了他,磕頭不算啥。
他沒有半點的猶豫,趕緊翻身跪在凍得硬邦邦的泥地上,咚咚咚朝陳大山連磕三個響頭,泥土沾在額頭。
然后不敢有絲毫停留,手腳并用地爬起來,頭也不回地往村外跑。
跟他來的那幾個潑皮無賴,也灰溜溜地夾著尾巴跑了。
張家屯的人們爆發出解氣的哄笑。
“冬河,好樣的!這才像個爺們!”
“干得漂亮!對付這種癩皮狗,就該下狠手!”
“沒狠狠錘他一頓,便宜他了!”
“冬河這法子好,捏著他七寸呢!讓他當著咱們這么多人的面寫供詞按手印,他想耍賴都沒機會!”
……
陳冬河看著剛才幫腔說話的村里鄉親,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謝了各位叔伯嬸子,下回進山得了大貨,請大伙兒打牙祭!”
眾人又是一陣說笑,氣氛緩和不少。
村里缺吃少穿,棒子面都吃不飽,何況是肉。
陳冬河的承諾讓大家伙心里都多了個盼頭。
人群漸漸散去,陳冬河這才看向老爹,臉上也露出了燦爛笑容。
“老爹,咋樣?剛才演得像不像?李二狗那慫包直接當場嚇的屎尿齊出。”
“小兔崽子,差點把你老子嚇死!”
陳大山直到此刻才徹底回過神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隨即又忍不住咧開嘴笑了,眼角還帶著未干的淚痕。
他懸著的心徹底落了地。
換做以前,以自己兒子的性格,早就紅著眼睛上去拼命了,如今吃虧長了記性,以后肯定不會再那么沖動。
陳冬河環顧小院,眉頭微蹙:“爹,我娘呢?還有二姐和小妹?小雪也不在?”
剛才沒顧得上,現在才反應過來。
陳大山彎腰扶起被踹翻的長板凳,掏出火柴點著那桿早煙,狠狠抽了一口,定了定神,這才道:
“你娘帶著你二姐和小妹,說是去二道梁子那邊摸摸野菜,剛好小雪也在咱家,就跟著一起去了。”
“這大冷天的,也就那邊背風向陽的二道梁子還有幾根綠芽兒。”
“那片地方就出過大牲口,不打緊。”
“二道梁子?!”
陳冬河腦子嗡的一聲,喜悅瞬間被一種巨大的危機淹沒。
前世記憶沖進腦海。
二道梁子靠近村里,以前確實沒有出現過危險,但今年冬天,不知道從哪里跑來了一頭熊瞎子。
鄰村的女人去淘菜根,被冬眠的熊瞎子聞到了味兒,拖進了窩里。
等村里人找到時,沒剩幾根骨頭!
他手都在發顫,轉身沖出小院,朝著二道梁子的方向發足狂奔。
陳大山在后面喊道:“你干啥去?”
二道梁子地勢復雜,兩山夾峙出一道山谷。
陳冬河心急如焚,沿著熟悉的山道拼命奔跑。
等他呼哧帶喘跑到山谷入口,入眼能看到山谷的三分之一位置,空蕩蕩的山谷前半截地域,讓他心臟驟然停跳了半拍!
熊瞎子窩就在山谷深處,
前世出事的地點,就在那最深處向陽的巖壁附近。
恐懼攥緊了他的心臟,一路狂奔的燥熱被冰冷的寒意取代。
他下意識的從空間取出那把莫辛納甘步槍,冰涼的金屬觸感稍稍壓住了心頭的恐慌。
當陳冬河跑過那道阻擋視線的巨大山巖拐角,看清谷底景象時,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渾身血液似乎瞬間凝固!
只見前方山谷斜坡處,赫然站著一頭足有兩米開外的巨大黑熊。
黑熊人立而起,龐大的身軀如同移動的肉山,正在一步一步朝著幾個女人靠近。
王秀梅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沒有一絲血色,兩條腿抖得像篩糠,她已經被嚇得失聲。
獵人直面熊瞎子,都能嚇個半死,何況是幾個女人。
老娘身后的二姐死死抱著同樣嚇傻的小妹,縮在巖壁最凹陷的地方,旁邊是臉色蒼白的李雪。
那頭熊瞎子呼吸帶出白氣,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能踩在人心尖上。
充滿壓迫感的低吼,讓空氣都為之凝固。
砰!
陳冬河感覺自己的胸膛就像是那破風箱,呼哧帶喘,根本瞄不準七八百米之外的熊瞎子,也擔心打偏傷到幾女。
干脆朝天扣動了扳機。
雷鳴般的槍聲撕裂峽谷的死寂。
熊瞎子龐大身軀猛地一頓,隨后立刻轉向槍響的方向,充滿暴虐的眼睛盯上陳冬河。
吼——
震耳欲聾的咆哮傳出,四肢著地,朝著陳冬河狂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