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老宅。

陳老太心里堵的慌，一頭倒在炕上，悶悶地哭了起來。

為了供養(yǎng)老三讀書，大兒子，二兒子和自己離了心，這么多年的付出現(xiàn)在就像個笑話。

如今老大，老二家的日子越過越好，而她最看重的小兒子卻狗屁不是，

她自責，后悔，家里的日子成了這樣，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當初要不是她把老大，老二一家攆出去，現(xiàn)在就不會是這個結果。

如果沒分家，就算家里的地都賣了，最起碼也有人兜底，現(xiàn)在老三沒考上舉人，家里也沒了糧食，以后的日子咋過，該怎么活下去，她心里一點底都沒有了......

陳老漢也沒精打采的坐在炕沿上，看著哭的傷心欲絕的陳老太，他也忍不住濕了眼眶，

為了讓老三讀書，現(xiàn)在房子沒一間，地也沒一籠，家里的米缸也見了底。

有心想要開口埋怨陳占才幾句，可事到如今埋怨已經沒了意義。

完了，一切全完了，以后怎么生活，吃啥喝啥，今年冬天該咋過，難不成真要去討飯？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老婆子，別難過了，還是想想以后的日子咋辦吧！”

陳老太沒有說話，繼續(xù)抽噎不止。

如花也蔫蔫的站在地上，看著竹筐里的野菜，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家里早就斷糧了，要不是她每天去山上挖野菜度日，恐怕他們三個早就餓死了。

支撐她信念的就是陳占才一定能中舉，她受的苦一定能有出頭之日。

為了這個信念，她自己不吃也要把吃的給兩個老人留著，為的就是對得起男人對自己的囑托。

而她短短兩個月就從五大三粗的悍婦變成了面黃肌瘦的女子，她真的要餓瘋了，現(xiàn)在走路都沒有一點力氣。

她一臉幽怨的看著陳占才，連說話都沒有了底氣，

“怎么會這樣？你不是說有十成的把握能考中舉人，咋會沒考中呢？”

陳老漢的目光也緊緊盯著陳占才，豎著耳朵等他回答。

陳老太也不再啜泣，聚精會神的想聽聽兒子的解釋。

陳占才見他們充滿怨氣的眼神，他心里發(fā)慌，可又不得不說。

為了替自己開脫，他又厚著臉皮開始滿嘴胡說八道，

“哎呦我的好如花，具體咋回事我也不知道啊！

今年科考的題目真的特別簡單，我是胸有成竹，揮毫潑墨，毫不費力寫滿了所有答卷，

當時我是有一百個信心，就算考不了第一，第二也是手掐把拿，

可誰知道事與愿違，等到放榜那天卻是榜上無名，

當時我死的心都有了，就找了一棵盛開的桂花樹，想上吊了結殘生，

可就當我要自殺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秀才，對我是苦苦相勸，

說什么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都年過花甲了還沒放棄，你年紀輕輕怎可尋短見，

我聽了這話，想想也對，俗話說，‘天上下雨地上滑，哪兒跌倒哪兒爬，’

一時的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再戰(zhàn)的勇氣，我是不會輕言放棄的。”

陳老漢被陳占才這番話氣得不輕，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沒好氣道，“行了占才，你可別再戰(zhàn)了，再戰(zhàn)下去，你爹我就得與世長存了。”

“爹，你這叫啥話，說得咋這難聽。”

“這有啥難聽的，我說的就是實話。”

陳老漢再也抑制不住心頭的怒火，伸手指著陳占才斥責起來，

“你少在這畫大餅，吹牛腿，我都聽膩歪了，你要是真有本事，早就考取了功名，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落榜，

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咱們家都讓你給禍禍成啥樣了，

沒有那金剛鉆，你就別攬這瓷器活，我看你就算是老白毛也是屁味兒，

有這閑工夫，你還是想想咱家往后的日子咋過吧！”

“爹，你這是干啥，把我說的都沒一點人樣了。”

陳占才氣得呼哧帶喘，心里冷哼一聲，少跟我吹胡子瞪眼，我找人修理你，他用手推了推躺在炕上的陳老太，拿出以往撒嬌的語氣，

“娘，你別躺著不吱聲，趕緊起來說說我爹，我不就是沒考中舉人么，至于跟我這么發(fā)脾氣！”

陳老太猛地坐起身，雙手用力一拍大腿，

“你爹說的對，還想讓我說啥？

你說你干的這叫啥事，口口聲聲手掐把拿能中舉。

這幾個月我滿街筒子，逢人就吹大牛腿，可到頭來卻是一場空，你讓我出去咋見人。

這些還不算啥，為了你，娘把家里能賣的不能賣的都賣了，現(xiàn)在咱們家要糧沒糧，要地沒地，以后靠啥吃飯，這些你都想過沒有？

你爹說你兩句你就不愛聽了，吃苦遭罪的日子還在后頭呢！”

陳占才無話可說，事實確是如此，他無可否認。

見他低著頭，如花不禁有些失望，但還是朝陳老太開口安慰道，“娘，事情已經這樣，往后的日子還得過，你就別再埋怨占才了。”

“是啊，現(xiàn)在說啥都晚了。”陳老太說完深吸了口氣，平緩了一下情緒，看了陳占才一眼，“兒啊，娘就不說別的了，娘就想問問你，以后咱家日子該咋辦啊？”

“娘，我長這么大從沒管過柴米油鹽，你問我咋過日子，我哪知道？”

“哎呦我的兒啊，爹娘以后可得指望你，有些事你得張羅起來啊！”

“不是娘，你讓我咋張羅，我能咋張羅？”

陳占才有些后悔了，要知道考不上功名，當初說啥也不和陳占良分家，現(xiàn)在好了，倆老家伙全成了他的事兒，這不是弄了一身累贅嘛！

看著他一無所知的樣子，陳老漢氣得肝疼心顫，“你說你咋張羅？現(xiàn)在你就是咱家的頂梁柱，肩上得擔起擔子，得想辦法賺錢養(yǎng)活我們才行。”

陳占才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爹，你這話說的就有點倚老賣老了，你和我娘有胳膊有腿的，也能動彈，讓我挑什么擔子，你這不是沒事找事嘛！”

“你，你說的這是人話嘛！”陳老漢氣得渾身發(fā)抖，手指著陳占才，“我是不想指望你，可咱家現(xiàn)在要啥沒啥，你讓我咋辦？”

陳老太也被氣得肋叉子生疼，“行了占才，娘知道你還不甘心，想著以后能飛黃騰達，可咱們也得顧眼前，現(xiàn)在咱家連米糠都快吃不上溜了，我和你爹真是想不出主意了，你趕緊想想辦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