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今天吃錯藥了，話都不會好好說，我這輩子就是欠你的！”

陳老漢心里冒火，他真想給陳老太幾下子，這個該死的，真是把她慣得越來越不像樣，也不管啥場合，張嘴就呲呲噠噠，等以后蓋上大房子，說啥也不跟她在一個被窩里睡覺了，惹不起躲得起，可不受這怕老婆的窩囊氣了。

想到此，他也不再搭理陳老太，看向一旁的陳占才，“兒子，你可是咱們陳家的驕傲，南山村的榜樣，以后爹可就全指望你了。”

“爹，你別說了，我.......”

“憑啥不說，當著村民的面爹有些話必須得說。”

沒等陳占才把話說完，陳老漢便打斷了他，

“這些年，爹娘為了你，可以說是賣糧食賣地，家里的日子過的是一年不如一年，村里人當面不說，可背地里沒少議論咱家，就等著看咱家的笑話。

幸好你爭氣，總算替咱家光宗耀祖了。

這些日子你娘就跟我商量，等你中了舉人必須得治治那些嚼舌頭根子的人。

可我覺得不妥，真要是那樣，咱們不就成小肚雞腸之人了。

有句話說得好，‘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我希望我兒子能當個人人敬仰的好父母官......”

“行了爹，你別說了。”陳占才臉色越來越難看，就跟吃屎一般，他羞愧地低著頭，恨不得立馬找塊豆腐把自己撞死得了。

陳老漢正在興頭上，也看不出個眉眼高低，他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爹今天難得高興，別不讓我說啊！”

看他那沾沾自喜，得意忘形的樣子，陳老太肺管子都要氣炸了，

她哆嗦著嘴唇，指著陳老漢吼道，“你給我閉嘴，我啥時候說了，你是不是癔癥了，一天天胡說八道啥？

我就夠丟人的了，你也跟著瞎摻和，你他娘的還有沒有完啊！”

陳老漢被這句話罵得腦瓜子一下子就清醒了，愣怔地朝四周看了一眼，發現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樣地看著他。

他意識到自己好像辦了一件錯事，不該說那些不著邊際的話，

“兒，兒子，你中中，中舉了嗎？”陳老漢嘴都瓢了。

陳占才搖晃一下腦袋，“沒中。”

“沒中你咋不早說，讓我在這瞎叭叭啥！”

陳占才沉著臉，“你問我了嗎，來了你就嘚啵個沒完，現在都成我的不是了，你們可真行！”

“哎呦我地親娘，這叫啥事呀！”陳老漢回想起剛才說的那番話，羞臊得真想撒潑尿把自己淹死，真是光腚進門，丟人丟到家了。

陳占才臊的恨不得找個耗子洞鉆進去，心里把陳老漢夫婦埋怨的不行，可當著鄉親的面，又不好發作，

他只好耐著性子道，“爹，娘，咱們先回家，有啥事回家再說。”

“對對對，回家，我兒這一路肯定累壞了，快，跟娘回家。”陳老太說著，嫌棄地白了陳老漢一眼，“你還傻愣著干啥，別在這丟人了，趕緊死回家。”

陳老漢也沒了剛才的喜氣勁兒，分開人群，拎起地上的竹筐，低著頭跟在陳老太屁股后往前走，

陳占才也緊跟了上去。

眾人見他們走了，不由面面相覷，片刻后又幸災樂禍地議論起來，

“今天我可見識到啥叫目空一切，啥叫灰頭土臉了。”

“俗話說，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他們太高估自己的兒子了。”

“就是，也不看看他們兒子長沒長這腦瓜子，也不問個清楚，張嘴就吹大牛腿，這老兩口子也夠丟人現眼的。”

“這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沒事就會三吹六哨，其實狗屁不是。”

“噓~~小點聲兒，秀才小媳婦回來了。”

“哎呦，還真是，咱們又有樂子瞧了。”老六媳婦說完，就朝遠處走過來的如花擺了擺手，“秀才媳婦你快點走兩步。”

剛從山里挖野菜回來的如花，遠遠見老六媳婦朝她揮手，趕忙緊走幾步，“六嫂子你找我有事啊？”

“我沒事，我是想告訴你，你家爺們回來了。”

“真的，你說占才回來了？”如花聽到這個消息，當下心里激動不已，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男人盼回來了，以后她再也不用為吃的發愁，再也不用天不亮就進山挖野菜，再也不用餓肚子了.......

老六媳婦掩嘴偷笑，“秀才媳婦別傻愣著了，前邊那個就是你男人，趕緊去追啊！”

如花緩過神來，顧不上多說什么，兩步并做一步，一路小跑的追了上去，

“相公，你總算是回來了，讓我在家等的好苦啊！”如花邊跑邊喊。

陳占才正蔫頭耷拉腦袋往前走，突然就聽身后有人喊相公，下意識地回頭看去，

就見一個又黑又瘦，蓬頭垢面的女人追了上來，嚇得他汗毛都豎起來了，媽呀一聲大叫，扭頭就跑，還不忘朝陳老漢喊道，

“爹，有個瘋女人追上來了，趕緊快跑。”

“你個沒良心的，跑啥跑，沒看見那是你的小媳婦啊。”陳老漢忍不住罵了一句。

陳占才收住腳，有些不可思議，“你說她是如花，可她咋成這副德行了。”

不等陳老漢搭話，陳老太嘆了口氣，“占才啊，如花省吃儉用，把好吃的都留給你爹和我，幾個月多虧了她，不然你就見不到我和你爹了，以后你可得好好帶如花，莫不能委屈了她。”

“娘，我知道。”

陳占才答應著朝前迎了幾步，打量著已經瘦得脫了相的如花，心里如刀割一般的疼，“如花，真的是你嗎？”

“相公，是我，我是如花啊！”

“這才幾個月不見，你咋瘦成這樣了？”

“我也不想成這樣，可咱家真的已經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這一刻，如花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眼淚奪眶而出，

“這些都不算啥，你回來咱家就不用再過苦日子了。”

陳占才聽到這話，臉色不由一白，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猶豫了半天，憋出一句，“如花，咱們回家去說。”

“好，咱們走。”如花笑著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