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瑟爾對原著的時間線記得不太清楚,但對于這個關鍵情節還是有點印象的。
這會兒貝內特太太正在忙著確定簡后天的著裝和配飾,她將女傭們指揮的團團轉,務必要讓簡在內瑟菲爾德的舞會上艷壓全場。
她一會兒讓人從簡的房間里把禮服都搬出來,說要重新縫上花邊;一會兒又讓人去找她自己的首飾,說要選一條合適的項鏈給簡戴。
基蒂和莉迪亞嚷著也要戴,瑪麗安靜的坐在姨媽旁邊,兩個姐姐也湊在一起講悄悄話。
海瑟爾突然想起還沒有把箱子里的禮物拿出來,下午亂糟糟的不太方便,就只送了在倫敦買的禮物。
海瑟爾請瑪麗去幫忙叫正在收拾行李的蕾娜,讓她把那只裝著禮物的箱子拿到起居室來。
瑪麗很聽話的跑出去了。
貝內特太太問:“你下午不是已經送了禮物嗎?還有別的東西?”
海瑟爾說:“我之前做伯爵夫人的時候也是有一些拿的出手的首飾的,想著給幾個侄女一點小玩意兒戴著玩,剛剛差點忘記了。”
貝內特太太一聽,連忙點頭:“要是有合適的項鏈可得拿出來借簡撐撐場面,將來她成了內瑟菲爾德的主人可就什么首飾也不缺了。”
姐妹們聽說還有禮物,都忍不住又聚集過來。
過了一會兒瑪麗興奮的跑回來,說:“蕾娜馬上就來,姨媽,那個箱子好沉呀!”
等蕾娜出現在起居室,貝內特家的小姐們才知道那口箱子有多重。它尺寸并不算太大,卻需要兩個人一起才抬得動。
貝內特太太驚訝的問:“這里面裝的是石頭嗎?”
海瑟爾說:“最重的其實是外層的箱子。這是用桃花心木做的箱子,四角還包著刻有勞倫斯家族徽章的厚重銀角,上面的鎖是最精密的黃銅密碼轉輪鎖。”
聽到這里,連一直坐在角落里的貝內特先生也湊近過來,他拿著看報紙用的放大鏡仔細的觀察。
沒有人說話,海瑟爾在異常安靜的期待中轉動轉輪鎖,打開了箱子。
箱子的內襯是深藍色天鵝絨的,里面劃分出六個格位,每個格位里嚴絲合縫的放著一個山羊皮首飾匣,每個匣子上面系著繡有不同名字的綠色絲帶。
海瑟爾看著貝內特太太目瞪口呆的樣子,忍不住調侃一下這個講話不過腦子的姐姐。
“姐姐,我雖然結過婚又沒什么嫁妝,但我好歹也嫁過伯爵,送侄女們幾件首飾還是沒問題的,就怕姐姐瞧不上我的東西呢!”
貝內特太太毫不在意自己剛剛說的話被打回來。
“這我哪敢瞧不上!即使里面裝的真是石頭,就這箱子和幾口匣子,就能給你侄女們添嫁妝了。”
海瑟爾對姐姐的厚臉皮無可奈何,只能在侄女們的撒嬌催促下放過她。
海瑟爾先打開左上角的第一個匣子,那是送給簡的。
“給簡的是一套天然南洋珠首飾,里面有一條珍珠項鏈和配套的水滴形耳墜。”
海瑟爾把匣子遞給簡:“你舅媽告訴我你正在適婚的年齡,性格又很溫柔,我就覺得這套光澤溫潤、象征純潔和高貴的珍珠首飾最適合你。”
簡十分感動。她本來就是心思細膩的人,之前就為姨媽的不幸遭遇感到難過,現在收到這樣貴重的禮物更是又開心又覺得不好意思。
簡想要推辭,貝內特太太卻嚷嚷著擠到她旁邊:“上帝啊,有這樣慷慨大方的姨媽真是你們的福氣。這樣好的珍珠給簡結婚的時候帶都足夠了。”
基蒂和莉迪亞羨慕的眼睛都紅了,躍躍欲試的想要拆自己的匣子。
海瑟爾讓她們自己拿有自己名字的匣子。
給基蒂的是粉色藍寶石花簇手鏈,而莉迪亞的是鑲嵌有鉆石的鉑金可拆卸鞋鏈。
莉迪亞簡直高興壞了,大喊著讓女仆去樓上拿她的舞鞋,她要立馬扣上試試。
海瑟爾給伊麗莎白準備的是一把鉆石星芒發梳,可以插在發髻上,實用又華美,她覺得這種清新脫俗的閃耀物件特別適合伊麗莎白的性格。
姐妹們都圍在一起交換欣賞著各自的禮物,連最沉穩的簡都忍不住興奮的評論著。
海瑟爾把屬于瑪麗的匣子打開,拿出里面那只用淡藍色托帕石和紫水晶交錯鑲嵌而成的鑰匙形狀的胸針,親自幫瑪麗戴在胸口。
“果然很合適。你這個年紀的小女孩還是要好好打扮一下,要看書就去問你父親要,別再把錢攢著買書了。”
瑪麗癟了癟嘴,在海瑟爾溫柔的目光中快要哭出來了。她總覺得海瑟爾不是長輩,而是一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姐姐,總是特別懂她。
海瑟爾笑著把瑪麗推到姐妹們中間,她迅速被圍起來,加入了圍觀禮物的行列。
海瑟爾轉頭看見,貝內特太太居然難得安靜下來,看著女兒們擠在一堆又笑又鬧。
她對海瑟爾說:“我居然想起來了二十年前媽媽把她的首飾盒拿出來給我們兩個分享的時候了。那會媽媽送的首飾可沒有今天你這里的品相好,可你興奮的要把房頂掀翻了。一轉眼這么多年了。”
貝內特太太的表情懷念又欣慰。
其實海瑟爾根本沒從記憶里翻找出她描述的那個畫面,或許是因為它早就被后來無數次得到更高昂珍品的喜悅覆蓋了。
可沒想到看起來沒心沒肺、粗枝大葉的貝內特太太卻還記得那個場景。
相處的這幾個小時,其實加深了海瑟爾對貝內特太太的刻板印象。
她似乎確實如書里刻畫的那樣,無知,淺薄,虛榮,堅信女性只有嫁個好人這一條出路。
但她同時也是個極其護短的人。她用百分之一百的力氣愛著她的家人,為她們身上的好事高興,也為她們的不幸焦急。
海瑟爾前世親緣淡薄,所以更容易被這樣外放的熱烈感情打動,很想說點什么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不過貝內特太太沒有給她機會,她迅速從回憶中抽身出來,作出總結:“由此可見,寧愿嫁有錢的短命鬼也不能嫁貧窮的老壽星啊!”
感動的氛圍一下就別打破。
她催促著海瑟爾去打開最后一個屬于她的匣子,海瑟爾忍無可忍的翻了個白眼。
如果有哪一天貝內特太太沒有提到結婚嫁人這個詞,海瑟爾一定會懷疑她被穿越了。
給貝內特太太準備的禮物是最貴重的。
那是一條黃金鑲祖母綠吊墜,中間是一顆碩大的枕形祖母綠寶石,周圍點綴著一圈老式切割鉆石,在昏黃的燭光下閃閃發光。
貝內特太太捧著它已經說不出話了,她的女兒們圍在她身邊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好一會兒,她才憋出一句:“上帝啊,這得值多少英鎊啊,等我戴著它去舞會上,盧卡斯太太一定會羨慕瘋了!”
這是一個漫長而快樂的夜晚,貝內特家的起居室變成了整個的德比郡最快樂的地方。
沒有女人不喜歡精美的首飾,更別說還是意料之外的天降橫財。
海瑟爾也被這種快樂感染了。
當富婆最快樂的時候就是可以無條件的按照自己的意愿花錢,為自己在意的人買單簡直是太有成就感了。
海瑟爾高興完就去睡覺了。坐五個小時的馬車可比坐十個小時的綠皮火車還要難受,沾上床沒一會兒,她就進入了夢鄉。
但是樓下主臥里的貝內特太太卻很晚還沒有入寢。
她先是上躥下跳的尋找可以安全的放置首飾的地方。
她堅持認為不能將它和別的首飾放在一起,不然傭人或者來做客的熟人很可能順手將它偷走。
她甚至試圖將它藏在柜子頂部,不過考慮到積灰問題還是放棄了,最后她決定暫時放在枕邊的床頭柜上,那樣今晚她每次睜開眼睛都能第一時間看到它。
等躺到床上之后,她又開始纏著貝內特先生講話。
“海瑟爾真是富貴了,果然當過伯爵夫人就是不一樣,這樣好的東西哪怕戴到皇宮里去都不會丟人。”
貝內特敷衍著嗯了一下,開始打起來呼嚕。
五分鐘后他又被太太推醒。
“看來至少伯爵活著的時候,她是過過好日子的,難怪這死丫頭這么多年不聯系我們這些親戚,原來是快樂得把我們全忘了。”
貝內特先生感覺要被太太逼瘋了,她已經講了一個小時了。
她又說:“不過她肯定也是吃了苦頭的。要是在年輕的時候,那個牙尖嘴利的丫頭至少要毫不客氣的懟我五次。可你看怎么著,她居然只反駁了一次,其他時候甚至能保持微笑。我可憐的妹妹,她一定是遭遇了精神上的可怕折磨。”
貝內特先生忍無可忍,大喊一聲問她是否完成了今天的演講了,如果講完了他必須要睡覺了,因為現在距離他的正常入睡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
貝內特太太只好不情不愿的閉上了嘴。
接下來的兩天,海瑟爾親身體會到了社交舞會作為鄉村最重要的娛樂活動有多么興師動眾。